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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胸部起起伏伏,甚至看到了她眼皮下偶尔闪烁的光芒。你看着屏幕,它发出嘟嘟的声音,显示着一串数字,有一阵子你以为自己看懂了。哔,哔,哔。世界上再没有其他声音,除了一个护士轻轻地快步走过房门,走廊尽头的电梯来了又去。在护士站,有部电话偶尔会响起来,但不会经常响。

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点儿也不凉,但没有生命力。你认为自己会哭,但眼中无泪。你甚至吻了她的手,把头靠在她的大腿上,感觉到你耳朵下面那起皱的床单,然后你坐回椅子上,看着她,维拉和你,你们漂泊着,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

后来,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来。那位护士手中拿着一个托盘,她进来的时候你也站了起来。

“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些茶点。”她说道。你看到她拿来了一壶茶和一小盘饼干。

“谢谢你,非常感谢。”你说道。之后她走到维拉的床边。“我们的病人今天怎样?”她用一种轻松的方式抚摸着维拉的脸。“看啊,维拉,这是你外甥,专程从威克斯福德来看你的。这难道不是很好吗?”她跟她说话就像跟孩子说话一样。“我稍后回来拿盘子,事实上,那边还有一些花,放在那儿都快败了,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过来,给这个房间增添一点儿生气。”她又看了看维拉。“难道她不是最漂亮的女人吗?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美人本应该只出现在电影里。是不是这样啊,维拉?”她说道。然后她走到门口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

“谢谢你。”你说道。

“别客气,很高兴看到有人来看望她。再见,维拉。”

她已经转过身去,将手放在门上了。这时你问道:“没有人来过吗?”

她说话时没有看你,好像有些难堪:“是啊,一个人也没有。至少我认识她以来,没有人来过,而我已经认识她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总是提出要替她打电话给什么人,但是她拒绝了。”

“我不知道她病了那么久。”

她退回到房间,双臂交叉在一起,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你明白了原来她并不着急去什么地方。

“我告诉你,我有很多病人来来往往,但是维拉身上总是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我很喜欢她——当然我不应该偏心。你知道吗,每次我们让她出院以后,一周之内就会有鲜花和巧克力送来,她知道这层楼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但坦率地说,令人心碎的是,每次她离开医院,你都知道她会回来。你就是知道。”

“没有治愈的方法,是吗?”

“哦,不,不是这样的,有非常有效的治疗方法。我的意思是,这个国家正处于萧条的时代,死气沉沉。我总觉得她最好回英国去,到那里寻求帮助,但我不会说出来的。她是个非常自我的女人,我想你一定也很清楚。”

“是的,但是关于运动神经元,我了解到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治愈运动神经元疾病的方法。”你突然重燃希望,还有希望,如果她这次能恢复健康,就可能有一些被她忽略的治疗方法,或者她根本没有去咨询,因为她是如此自我,不想勉强。

过了一会儿你才注意到护士的脸色变了,她再次看着你。“是她的小伙子有运动神经元疾病,不是维拉。”

“她的小伙子?”

“是的,她的儿子,和你年龄相仿。对不起,我很疑惑你是她的外甥吗?”

“是的,”你说,“是的,当然是。”

“好吧,我不想说任何我不该说的话,就这样。”

“当然了。”

“我一会儿会回来拿盘子的。”她走了,关上了身后的门,只剩下你站在维拉的床尾,她过去所说的每一句话像堕落的天使,聚集在你的四周,第一次与你坦诚相见。你把手放在毯子上,毯子下面,她的身体温暖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