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雨(第3/6页)

“我的脚踩到了一把手枪,这把手枪没有用过,大概是火药湿了的缘故。我向那珠宝商走去,他还没最后咽气,我的脚步也在格吱格吱地响,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盯我一会儿,嘴唇动了几下,象是想说什么话,但立刻就断了气。这一幕凄惨的景象几乎使我失去了知觉,既然对这屋里的任何人我都无能为力了,我惟一的念头便是逃走,我冲到了楼梯口,两手紧捂着我那火烧般的太阳穴,嘴里惊恐地喊叫着,一到楼下的房间里,我就看见五六个海关关员和两三个宪兵已在那儿了。他们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而我当时甚至连抵抗都不想抵抗,因为我的神志已经不清了,我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我看见其中几个人冲我指了指,于是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原来从楼梯缝里漏到我身上的那一滴滴温热的雨是卡康脱女人的血。我用手指了一下我刚才躲藏的地方。‘他是什么意思?’一个宪兵问道。一个税务员走到了我所指的那个地方。‘他的意思是说,’他回来的时候说道,‘他是从这个洞里钻进来的,’一面指着我撞破板壁进来的那个地方。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他们原来把我当作杀人犯了。现在我的声音和体力都恢复了。我挣扎着想摆脱那抓住我的两个人,嘴里大喊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两个宪兵用他们马枪的枪口顶住了我的胸部,‘再动一动,’他们说,‘就崩了你!’‘你们为什么要用死来恐吓我,’我大喊道,‘我不是已经说过我是无罪的了吗?’‘你到尼姆去对法官讲你这个小小的故事吧。现在先跟我们走吧,我们所能给你的最好的忠告就是不要抵抗。’抵抗我是想都没想到的。我已经给吓坏了,我一言不发地让人给带上了手铐,绑在了一匹马的尾巴上,然后就在这种情景下到了尼姆。

“按当时的情形推测,大概有一个官员一直尾随着我,跟到客栈附近便失掉了我的踪迹,他想我一定准备在那儿过夜的,就回去召集了他的人来,他们到达的时候,恰巧听到了那一声枪响,在这种罪证确凿的情形下捉住了我,所以我立刻明白了,要证明我的无辜已是很困难的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请求审问我的那位法官能去查询一位名叫布沙尼的神甫,因为他曾在凶杀案发生的前一天早晨到过杜加桥客栈。假如有关钻石的那个故事的,确是卡德鲁斯自己瞎编的,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布沙尼神甫这么个人,那么,我就没救了,除非能把卡德鲁斯本人捉到,而且能使他自己招供一切。

“这样过了两个月,我应该感谢那位法官,因为他派人到处去寻找我想见的那个人。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希望。卡德鲁斯没有捉到,而秋季大审却一天天的迫近了,忽然,在九月八日那天,也就是说,正巧在事件发生后的三个月零五天,那位我认为已没希望再见到的布沙尼神甫,主动地到监狱里来了,说他知道有一个犯人想和他说话。他说,他在马赛时听说了那件事,所以就赶快来了却我的心愿了。您很容易想象得到,我是带着多么感激的情绪欢迎他的,我把我的所见所闻全都讲给了他听。当我讲到有关钻石的事,我觉得有点后怕,但使我万分惊奇的是,他竟加以证实了,认为一点不假,而使我同样惊奇的是,他对于我所讲的一切似乎全都相信。于是,我被他的仁爱感动了,同时看到他很熟悉我故乡的一切风俗习惯,又想到,我唯一真正的罪过就是那一个罪恶,只有从这样仁慈和博爱的人嘴里才能得到有力的宽恕,于是我就请他接受我的忏悔,而就在忏悔的封缄之下,我把阿都尔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我这样作虽然是因为良心发现一时的冲动,但所产生的后果却如同经过冷静的思考以后的举动一样。我主动地承认阿都尔暗杀案证明了我这次的确没有犯罪。当他离开我的时候,叮嘱我不要气馁,他将竭力使法官相信我是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