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第2/11页)

“是大人,话没错。”

“我知道确实有走私贩子,但我想,自从阿尔及尔被攻克,摄政制度被摧毁以来,海盗只是库柏和玛里亚特上尉的传奇小说中的人物了吧。”

“大人有所不知,海盗确实有,就象现在还有强盗一样——大家不是都以为强盗已经让教皇利奥十二世灭绝了吗?可是他们天天还在罗马的城门口抢劫来往过客。难道大人没有听说过,六个月前,法国代理公使在离韦莱特里五百步的距离里内被抢的那件事吗?”

“噢,是的,我听说过。”

“那么好,如果大人也象我们一样一直生在里窝那,您就会常常听人说,一艘小商船,或是一艘英国游艇,本来是要开到巴斯蒂亚、费拉约港,或契维塔·韦基亚去的,结果却没了影儿。谁也不知道那条船出什么事了,肯定是触到岩石上沉没了。哼,它碰上的这块岩后大概是一艘又长又狭的船,船上有六个人或者八个人,他们趁着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不知在哪一个荒凉的小岛附近袭击了它,抢劫了它,就象强盗在一处树林的拐角上抢劫一辆马车一样。”

“但是,”裹紧了披风躺在小船里的弗兰兹问道,“那些遭抢的人为什么不向法国、撒丁,或是托斯卡纳政府去控告呢?”

“为什么?”盖太诺微笑起来。

“是的,为什么?”

“因为他们先是把帆船上所有他们觉得值得拿的东西都搬到他们自己的小船上,然后把船员的手脚都绑起来,往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绑上一个二十四磅重的铁球,在帆船底上凿一个大洞,然后就离开。十分钟以后,帆船就开始前后左右地摇荡起来,然后就向下沉,一会儿往这边倾倒,一会儿又往那一边倾倒。几番沉浮后,突然间放出大炮一样的一声巨响——这是甲板里的空气爆炸了。一会儿,排水孔里就象鲸鱼的喷水口一样喷出水来,帆船最后哼哼一声,打几个转转,就不见了,只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于是一切就都完了。仅五分钟之内,只有上帝的眼睛才看得到帆船究竟躺在海底的哪一个角落。现在你明白了,”船长大笑着说,“为什么没有人去向政府去控告,为什么帆船到不了港的原因了吧?”

要是盖太诺在提议去岛上行猎以前讲了这番话,弗兰兹在接受他的建议时大概会犹豫一下,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他认为后退就是示弱。有些人不会轻率地自甘冒险,但假如有危险临头,却能处之泰然,他便是那种人。有些人十分镇定果敢,他们把危险看成是决斗时的敌手,他们琢磨它的动作,研究它的路数,他们的后退不过是为了喘息一下而已,并不是表示懦怯。他们表示捕捉一切于自己有利的地方,而一下置敌人于死地,他也是那种人。“哼!”他说,“我游遍了西西里和卡拉布里亚,我在爱琴海上曾经航行过两个月,什么海盗强盗我连影子都从没见过一个。”

“我给大人讲多些,并不是要您改变计划,”盖太诺答道,“只是您问到我,我就回答您,如此而已。”

“是的,我亲爱的盖太诺,你讲这些很有趣,我希望能好好地玩味玩味。往基督山开吧。”

风势很猛,小船以每小时六七海里的速度前进。他们十分快地接近航行的目的地。当他们接近那个岛的时候,它象是从海底里冒出来的一个庞然大物,透过明净天际下的薄暮余辉,他们辨得出岩石一块一块地堆积在一起,象一座弹药库里的炮弹一样;石缝里则生长着青绿色的灌木和小树。至于水手们,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但显然都十分警惕,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展开在他们前面的玻璃般光洁的海面。海面上只能看到几艘渔船和船上的白帆。当他们离基督山只有十五哩的时候,太阳开始沉落到科西嘉的后面,科西嘉的群山在天空的衬托下划出明晰轮廓,雄劲地呈现出峥嵘的山峰。这座大岩山象巨人亚达麦斯脱似的气势汹汹地俯视着小船,遮住了太阳,而太阳又染红了它的山巅。阴影渐渐从海上升起,好似在驱逐落日的余辉。最后,太阳的余辉驻足在山顶上,在那儿逗留了一会儿,把山顶染得火红,如同一座火山顶。然后,阴影渐渐吞蚀了山顶,象它刚才吞蚀山脚一样,于是整个岛子现在变成了一座灰蒙蒙的山,愈来愈阴沉。半小时后,黑夜就完全笼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