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归客 第四章 尤斯塔西雅身不由己前去冒险(第2/6页)

“怎么,难道说你是今年埃顿的假面戏演员之一吗?”

“是的,小姐。老船长总是让那些假面戏老演员在这儿排演的。”

“我知道了。好吧,如果你想这么干的话,就在柴屋里排演好了,”尤斯塔西雅懒洋洋地说道。

因为维伊船长家几乎正处在埃顿荒原的中心,所以他们才会选中他家的柴屋作为排演场所。柴屋就像一个谷仓,空敞得很,对排演来说正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地方。参加这支演出队伍的小伙子分散住在四处,到这个地方会面的距离对所有的人来说都几乎差不多。

对假面戏演员和假面戏,尤斯塔西雅是最看不起的了。这些假面戏演员却从来没为他们的这种艺术而苦恼过,不过同样他们也并没有多大的激情。只要从缺少激动人心的演员这一点来看,就能把一种因袭传统的娱乐同一种旧剧的重演区别出来,在重演的旧剧中,所有的人物都是热情洋溢,激动人心的,而老风俗却总是进行得呆板乏味,不由让人纳闷,这种纯粹敷衍了事的娱乐活动竟会一直保存下来。就像巴兰[2]和其他被动行事的先知一样,这些演员似乎不管他们愿意与否,完全是出自一种内在的驱动,去扮演分配给他们的角色。在这个重振旧俗的时代,这种木知木觉的表演倒是一种真实的演出,从这种虚假的仿造演出中就可看出一种僵化的旧习俗。

这出戏便是远近闻名的《圣乔治》,所有不登台演出的人,包括每家每户的女人,都会为戏的演出做准备。没有他们的姐妹和心上人的协助,一应服装便很有可能完全落空;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批帮手并不是没有缺陷的。在设计和装饰盔甲时,姑娘们却总是不能表现出对传统的尊重,她们不分场合地坚持要在盔甲上缝上丝带和天鹅绒的蝴蝶结,以满足自己的欣赏口味。在这些女性的眼中,护喉甲、护腋甲、带面具的轻钢盔、胸甲、护手套、袖子,统统都成了她们将各种色彩的布条缝制上去的好地方。

一般会有这种情况:为基督教而战的乔有一个心上人,为穆斯林而战的吉姆也同样有一个心上人。在制作演出服饰时,乔的心上人完全知道,吉姆的情人除了在面盔上缝上了绸带外,在她情人的无袖铠甲罩袍的下面,还缝了色彩鲜艳的绸带,面盔的横条一成不变地总是由半英寸宽的彩色条子做成,垂挂在面孔前,这些横条大部分也是由绸带这类材料制成。于是,乔的情人则干脆在所提到的衣裾的扇形边上缝上了漂亮的丝绸,不仅如此,她还在肩带上加上了一束束缎带。吉姆的情人不甘心被人比下去,就会在情人衣甲上到处缝上蝴蝶结和玫瑰花形饰物。

这一下,弄到头来,基督教军队的勇敢战士在衣着饰物上简直同土耳其骑士们没什么区别了;更糟糕的是,粗粗一看,或许还会把圣乔治本人错认作是他的死敌穆斯林[3]。这些化装演出者本人尽管内心对敌我双方这样混淆也不甚满意,却不敢去得罪那些帮助他们打扮、使他们受益匪浅的人,于是这些创新玩意儿便得以一直存在下去。

不过,这种在服饰上的趋同一致也有个限制,这倒也是真的。戏里的郎中或是医生这类角色就完好无缺地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身着黑色服装,头戴特别的帽子,胳臂底下的药瓶子来回晃荡,这一身打扮决不会搞错。同样一成不变的传统角色或许还有圣诞老人,这个老人手里拿着一根硕大的棒子,在从一个教区走到另一个教区的漫长的夜旅途中,他一直陪伴着这支演出队伍,就像一个总监护人,同时还兼管着这支演出队伍的钱财。

七点钟,排演的时间到了,不一会儿,尤斯塔西雅就听到了从柴房里传来的嘈杂声音。为了能稍稍排解一下她对这种生活的持久不变的晦暗感觉,她便走到了外屋或者叫披屋去,这间屋子便是这幢宅子的平房,紧挨着柴房。披屋的泥墙上有一个粗糙的小洞,原先凿这个洞是为窥看隔壁柴房里养着的鸽子的。如今一道亮光从小洞里照射进来,尤斯塔西雅踩在一张小凳上去看那边的排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