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处日深,爱之愈甚(第3/8页)

相处日深,爱之愈甚。他不信佛,却从这刻开始祈求,但愿她安好,否则江山落进掌中又有什么用?谁与他并肩分享?

录景一直在旁侍立,看他坐立不安,也不知如何劝解他。这次与上次又不同,上次因皇后是逃脱的,官家心里自有一份怨恨在,怨恨着,反而可以支撑。这次呢,正恩爱的时候凭空消失了,任谁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可是一直这样不行,身体会垮的。他掖着袖子上前,“官家,回殿里去吧,外面冷。赵指挥并金吾将军已经多方部署了,就算一直追到天边,也会将圣人找回来的。”

话虽这样说,心里不是没有隐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一滴水落进了海里,要寻回来有点难度。不过现在没有消息,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怕说找到了,人在某个河湾里,或在某个深井里,那才是最恐怖的。皇后失踪到现在已经死了四十人,如果遭遇不测,恐怕当真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了。

“官家……”他见今上没有反应,试探着又唤了一声,“臣给官家弄碗梗米粥吧,官家吃些东西,才好有力气继续等。”

他慢慢摇头,“录景,你说皇后现在在哪里?”

录景答不上来,垂着两手说不知道,“也许像上次那样还在城里,也许已经趁着夜色离开汴梁了……官家,臣命人去司天监请提点占一卦可好?说不定能推算出圣人在哪个方向。”

司天监管天文和推算历法,占卜只能算不务正业。以往他不太赞同测阴阳八字之类的东西,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什么都愿意试一试,便颔首应了。

录景忙招人去礼部传话,准不准先不论,就是给官家一点精神上的安慰,再这么下去怕他扛不住。

他依旧负手望着宫门,茫然问:“皇后现在是否无虞?”

录景绞尽脑汁道:“臣觉得最坏不过被其他两国的人掳走,但圣人的安全官家可以放心。圣人毕竟与郭太后是母女,如果绥国想通过圣人与官家做交易,必定会善待圣人。至于乌戎,他们忌惮官家,更怕触怒官家。若真要对圣人不利,也用不着煞费苦心把人弄出去了,毕竟人质活着才有用处。”

他长长叹了口气,“贵妃那里可有消息?”

录景道:“臣也正想同官家说这个,贵妃进了殿前司只顾哭,威逼利诱全不管用,看来当真是不知情。眼下正值大军攻城前夕,官家是否再作考虑?还没有证据证明圣人是被乌戎劫走,暂且别与贵妃撕破脸皮为好。”

他蹙眉忖了忖,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皇后真在乌戎人手里,逼得他们走了极端,那皇后就危险了。

“把贵妃放回宜圣阁吧,近来她行动受限制,要与外界接触不容易,也许不是她。”

他说完了,转身回殿中去,那身影寂寥,看得人唏嘘。

窗外的日光偏过来,照在他身旁的坐垫上。他把手伸进了光带里,只感觉到隐约的一点热量。即便亮得耀眼,也还是不够温暖。

派往司天监问卦的黄门回来了,站在槛外回话,“沈提点以六爻纳甲法取时定局,让小的转呈官家:飞盘按先天奇门,坎宫用神宫,癸加丁,六合在天盘,九天行走在地盘,满盘反吟,人走稍远,丁落于离……”

录景怒目瞪他,“用不着全背下来,只说人在哪个方向。”

那小黄们缩脖道是,“沈提点说,应往南方去寻。”

南方南方,正是绥国的方向。

可是秾华不知道身在何方,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间草房子里,顶上的茅草年久失修,有破碎的光柱照进来,照在她脸上。她闭了眼,转过头去,避开了那道光。

这里不是永巷,想了很久,脑子里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只记得那时被关在斗室里,恐惧异常。她试图逃出去,但门经过加固,撼不动半分。最后放弃了,隔了会儿听见有动静,门忽然打开了。她以为官家及时赶到,匆匆迎了上去。可是来人拿一方巾栉捂住了她的口鼻,她一阵晕眩,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