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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进屋男子的相似程度令人难以置信!我竟然在那里……这是跃入我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好像有人在戏弄我,从我方才进来的门对面的那扇门里,再次带我入内,然后说,听着,你应该像这样,你应该像这样进门,手和胳膊应该这样摆动,应该这样看着坐在屋里的另一个你。当眼神交会,我们彼此致意。但是,他看来一点也不惊讶。因此,我判定他其实不是那么像我。他留着胡子,而且我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脸长啥样了。当他坐下来面对着我时,我想起自己有一年没照镜子了。

过了一会儿,我刚才走过的那扇门又开了。他被叫了进去。等待期间,我想这必定只是出自混乱心智的想像,而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玩笑。因为那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幻想,我回家了,受到了大家的欢迎,他们将立刻释放我;或是我其实仍睡在船上的舱房里,所有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类似这类慰藉人心的想法。我几乎要认定这也是其中一个白日梦了,只是栩栩如生,或者说是个讯号:一切将突然改变、重回原来状态。就在这时,门开了,我被传召入内。

帕夏起身,站在模样和我相似的男子身边。他让我亲吻了他的衣衫下摆。当他向我表示问候时,我想要说说自己在狱中的苦难,以及希望回国的想法。但他连听都没听。帕夏说,似乎记得我对他说过,我有科学、天文学及工程学的知识,那么,我是否知道关于射向天空的烟火及火药的事?我马上回答知道。但当我看着另一名男子的眼神时,刹那间,我怀疑他们为我准备好了陷阱。

帕夏说,他筹划的婚礼将无与伦比,会让人准备一场烟火表演,但它必须相当与众不同。以前苏丹诞生时,一名如今已经去世的马耳他人和玩火魔术师们一起准备了一场表演。那位面貌和我相似的人——帕夏只简单地称他为“霍加”,意指“大师”——也和他们一起干过,对这些事务略知一二。帕夏认为我可以协助他,说我们能彼此互补。如果表演出色,帕夏会给我们奖励。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大胆地提出我希望回国。帕夏问我,来到这里之后,是否和女人睡过觉。听到我的回答后,他说,如果连那种事都不做,那自由对我又有何用?他说着守卫用的粗俗言语。而我看起来肯定很傻乎乎的,因为他爆出了笑声。然后,他转向他称为“霍加”的我的相像人:由他负责。我们随之离开了。

上午时分,当我走向与我相似之人的家时,我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但是,他的知识显然不比我强。此外,我们的看法都一样:调配出好的樟脑混合物是整个问题的关键所在。因此,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仔细备妥按比例与分量调配的实验性混合物,在苏尔迪比的高大城墙附近向夜空发射,再观察推衍出结论。当工人点燃我们准备的火箭时,孩子们带着敬畏的眼神观看着,我们则站在阴暗的树下,焦虑地等待结果——数年后,我们在白天测试那个不可思议的武器时,也是这样的情景。后来有些实验在月光下进行,有些则在漆黑的夜里。我用一本小册子记下观察结果。天亮前,我们会回到霍加面朝金角湾的房子,仔细讨论实验结果。

他的屋子很小又有压迫感,平凡乏味。房子大门在一条弯曲的街道上,这条街被一道肮脏的水流弄得泥泞不堪,而我一直未能找到这道水流的源头。屋内几乎没有家具,但每次进屋,我总有一种紧迫的感觉,并被奇怪的忧虑感淹没。或许,这种感觉是源自这名男子:他在监视我,似乎想从我这里学到点什么,但还不确定那是什么。他要我叫他“霍加”,因为他不喜欢和祖父有同样的名字。由于我不习惯坐在沿墙排列的低睡椅上,所以站着和他讨论我们的实验,有时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我相信霍加享受这个情景。只需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芒,他便能尽情地坐着观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