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故剑情深千载颂,人心难测万古理(第3/11页)



  统领下令兵士住手,竟丢下云歌,整队而去。

  因为怕惹祸上身,路人早已躲开,各个商铺也都紧闭大门,此时官兵又突然离开,原本喧哗的街道刹那间变得冷寂无声,只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打在青石街道的积水中,发出长短不一的“叮咚”声。

  云歌不解地愣住,视线扫过长街,看到屋檐下站着的孟珏。

  细细雨丝织成的雨幕,如同珠帘,遮得他面容不清,可太过熟悉,只一个模糊的身形,她已知道是谁。

  云歌以为是他多事,冷冷一笑,丢下长刀,就要离开。

  白璧马车的缎帘挑起,一个宫装素服的女子跳下马车,“云歌!”

  云歌脚步停住,回头看向匆匆朝她跑来的女子。

  女子身后,两个宫女手忙脚乱地一边撑伞,一边追,“娘娘,娘娘,小心淋着了!”

  许平君站定在云歌身前。她一身素服,头上戴着白色绢花,以示重孝,云歌反倒一身红色艳衣,如同新嫁。

  两个宫女用伞遮住许平君,雨滴沿着伞沿垂落,如一道珠帘,隔在了云歌和她之间,许平君一挥手挡开了伞,“你们都下去!”

  两个宫女忙垂首退了开去。

  许平君张了好几次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别后,风云太多,她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心中对云歌有太多愧疚,压得她在这个几分陌生的云歌面前有些直不起腰来。

  云歌凝视了她一会儿,忽而一笑,笑意将她眉眼中的冷漠熔化,她轻声说道:“姐姐,你做娘娘了。”

  许平君心头终于一松,她还是云歌的“姐姐”,不管多少风云,至少这点还没有变。

  许平君牵着云歌的手,忽地沿着长街跑起来,一串串的泪急急坠落,幸亏有雨打在脸上,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些滑落的水珠是从她心头落下。

  只看长街的迷朦细雨中,一个白衣女子,一个红衣女子,手牵着手,飞一样地跑着。迤逦的裙裾微微鼓胀,如半开的莲,砰砰的脚步声中,莲花摇曳着闪过青石雨巷,给本来清冷的画面平添了几分婉约。

  在她们身后,飞溅起的雨花,一朵又一朵缤纷地盛开,全都是苍茫易碎的晶莹。

  许平君不知道她究竟想逃离什么,又想追寻什么,她只是想跑。

  奔跑中,似乎这段日子以来,被束缚在未央宫内的压抑都远离了她,她仍然是一个可以在山坡上撩着裙子摘野菜的野丫头。

  好像跑过了大半个长安城,跑到她的力气都已经用完时,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剧烈的喘息中,她看向云歌。云歌发髻松散,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脸颊,显得很狼狈,眉眼间的笑意却是十分浓烈。

  许平君脸上的泪仍然混在雨水中滑落,可唇边却绽开了笑。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相对着大笑起来。

  人生路上的疯跑,只要能有个人陪伴,就值得大笑了。不管这种陪伴是来自亲人、爱人、还是朋友,都肯定是幸运的。

  她没有福气享受来自亲人的扶持,也许也已经失去那个最该携着自己手的人,可是,她至少还拥有一种清淡却持久的温暖。

  看到熟悉的景致,许平君的脚钉在了地上。

  院中的槐树枝叶长开不久,翠绿中,才打朵的小白花三三两两地躲在枝桠中探出围墙。雨水洗刷后,更添了几分皎洁。

  原来,她跑了半个长安城,想来的是这里。

  许平君摘下鬓边的簪子,轻轻捅了几下,就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