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第2/2页)

从拉夫里基运来的行李和食品还没到,——只好去找安东了。安东立刻忙着张罗起来:他抓了一只老母鸡,杀掉,拔了毛;阿普克拉谢娅把鸡放进锅里以前,先像洗衣服那样,把它又是擦,又是洗,折腾了好久;鸡终于煮好了,安东摆好饭桌,铺上桌布,收拾停当,在餐具前放了一个已经发黑的三脚镀金盐瓶,一个塞着圆玻璃塞、带棱的细颈玻璃酒瓶;然后用唱歌似的声音向拉夫烈茨基禀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右手握拳,用餐巾把它裹起来,站到主人椅子后面,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像柏树那样浓烈、古老的气味。拉夫烈茨基尝了尝汤的味道,然后吃鸡;鸡皮上蒙着一层相当大的小疙瘩,每条鸡腿上都有一条粗筋,鸡肉有一股木头味和碱水味。吃过了饭,拉夫烈茨基说,他倒想喝杯茶,如果……“我这就送来”,老人打断了他,——而且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找出一小撮包在一小块红纸里的茶叶;找出一个虽然不大、但是火力很旺、响声很大的茶炊,还找出了很小几块表面好像已经融化过的砂糖。拉夫烈茨基用一个大茶碗喝了茶!还在童年他就记得这个茶碗:上面画着些纸牌,从前用它来喝茶的只有客人们,——现在他也像客人一样用它来喝茶了。傍晚,仆人们到了;拉夫烈茨基不想睡在姑母的床上;他吩咐给他在餐厅里铺一张床。他熄掉蜡烛,久久环视自己周围,沉浸在不愉快的思绪之中;他体验到每一个第一次在很久无人居住的地方过夜的人都会有的感觉;他好像觉得,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的黑暗对新来的人还不习惯,屋里的墙壁也感到困惑不解。最后他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睡着了。安东睡得最迟;好长时间他一直在和阿普拉克谢娅低声耳语,轻轻地叹息,还画了两次十字;他们俩都没料到,老爷竟会住到他们瓦西利耶夫村来,既然他在附近就有一片那么好的领地和管理得很好的庄园;他们也没猜想到,那个庄园让拉夫烈茨基十分反感;它会在他心中唤起非常不愉快的回忆。小声交谈够了以后,安东拿了一根棍子,敲了敲挂在粮仓前、好久没有敲响过的打更板,立刻就蜷曲着身子倒在院子里睡着了,白发苍苍的头上什么也没有盖。五月的夜静悄悄的,暖和,舒适,——老人睡得十分香甜——

①叶卡捷琳娜一世是一七二五-一七二七年的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是一七六二-一七九六年的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时代指她们在位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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