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2/16页)

巴索雷米花了不到一秒钟就知道他没说谎。第一,丹尼尔·史东离开他的视线不到一分钟,不足以向女儿透露她已是嫌疑犯;第二,丹尼尔·史东发现翠克西失踪后和巴索雷米一样惊讶,且正处于恐慌的边缘。

巴索雷米想,一个女孩如果没什么要躲的,怎么会突然失踪。可下一瞬间他想起,发现女儿不在你以为她在的地方是什么感觉,他改变了语气:“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她说要睡一会儿……大约三点半。”

警官从口袋里拿出记事簿:“她穿着什么衣服?”

“我不确定。她可能在葬礼之后换了衣服。”

“你有她的近照吗?”

巴索雷米跟史东下楼,看着史东的手指沿着客厅书架上的书脊划过去,拉出一本贝瑟尔中学八年级的年鉴。他翻到S的那一页。一张七寸的快照和一些皮夹尺寸的照片掉出来。“我们从来没把照片装框。”史东呢喃道。

照片排在一起,翠克西微笑的脸像安迪·沃霍尔[11]的复制绢印画。照片里的女孩用夹子把一头红色长发夹在背后。她笑得嘴咧得太开,一颗门牙有点长歪了。照片里的女孩没有被强奸过,甚至没有被亲吻过。

巴索雷米必须从她爸爸手里拿过翠克西的照片。他们都痛苦地明白,史东正努力不崩溃。为孩子流的泪会烧灼喉咙和角膜,会让人视线模糊。

丹尼尔·史东看着巴索雷米:“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耐心等待,”巴索雷米说,他知道这不是个回答,“我会找到她。”

圣诞节假期前劳拉上的最后一堂课是关于活着的时候的罪恶。“但丁还漏了什么吗?”劳拉问,“或者现代的很糟糕的行为,是公元一三〇〇年那时候没有的?”

一个女孩点头:“毒瘾。没有给那些吸毒者留一层地狱。”

“那与贪吃同罪。”第二个学生说,“就是上瘾,不管上的是什么瘾。”

“同类相残?”

“有,但丁把这个列进去了。”劳拉说,“乌果里诺。但丁把同类相残和兽行归为一类了。”

“危险驾驶?”

“菲力波鲁莽骑马,是早期意大利路上的恶霸。”劳拉看着沉默的讲堂,“或许我们该问的问题,不是21世纪是否有新鲜的罪恶……而是因为时代不同,人们对罪恶的定义是否改变了。”

“是呀,世界完全不一样了。”一个学生指出。

“没错,可看看依然相同的:贪婪、怯懦、堕落、控制欲——这些永远都存在。或许现代有恋童癖的人会开一个小孩的色情网站,而不是在地铁隧道打着手电筒出没;一个谋杀犯会选择利用电锯杀人,而不是光用他的双手……科技帮助我们在犯罪时更有创意,可是它不代表基本的罪恶有别于以往。”

一个男孩摇头:“似乎应该有个新地狱层,给像杰夫瑞·莱昂内尔·达莫那种会奸尸吃人的连环杀人狂魔。”

“还有参加电视真人秀的人。”一个学生插嘴,全班哄堂大笑。

“挺有趣,”劳拉说,“试想但丁把杰夫瑞·莱昂内尔·达莫放在麦克白地狱上面几层,为什么?”

“因为最严重的逃避责任的事是背叛。麦克白杀死了他的国王。这就像饶舌歌王埃米纳姆把他的老师Dr. Dre搞下去一样。”

从字面上看,学生说的是对的。在《神曲·地狱篇》里,激情和绝望的罪恶并不像背叛的罪那么重。在地狱较上层的罪人所犯的罪,是沉迷于他们自己的欲望,可对别人没有恶意。地狱中间层的罪人,犯了对他们自己或别人的暴力罪。而最下层的地狱留给骗子——但丁认为那是所有的罪恶之最。有背叛家人的,比如杀死自己的亲人;有背叛国家的,比如双面间谍和密探;有背叛恩人的,比如犹大、布鲁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