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8页)

多年以后,有次莉姨家的狗冲着她家的婴儿嗥叫,阿公看到后就对莉姨的丈夫丹说,如果他不把这条狗给处理掉的话,阿公就会用浸泡过防冻剂的牛排把它给毒死。他可不是在开玩笑:30年前,当邻居家的狗差点咬到我母亲的时候,他也这么跟这位邻居说过。一周以后那条狗就死了。在家乡的那场葬礼上,这些事情也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当时想到的大多还是阿公和我之间的故事。我想到了我们一起练习越来越难的数学题的时光。是他告诉我,知识的缺少和智力的低下并不是一回事。前者的话,可以通过一点点耐心和大量的努力来弥补。而后者呢?“好吧,我觉得那就像是在溪流中逆流前行,手里却没有桨。”

我想起阿公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和我以及莉姨家的小女孩儿们在地上玩耍。虽然他嘴上总是说“胡说八道”以及发牢骚,但是他的拥抱和亲吻从来没遇到过冷遇。他给琳赛买了辆破车,并把它修好了。当琳赛把这辆车给弄坏之后,阿公又给她买了一辆,又修好了。这仅仅是为了让琳赛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我想起自己冲母亲、琳赛或是阿嬷发脾气的时候,阿公就会展现出自己很少严肃的一面。因为,正如他有次对我说的:“对于一个男人的评价要看他怎样对待自己家里的女人。”他的智慧来源于自己的经验,来源于自己早年间没能好好对待自己家里女人的失败。

在那间殡仪馆里,我站起来,下定决心告诉大家阿公有多么重要。“我从来没一个像样的父亲,”我解释道,“但是阿公一直在那里为我守候,他教给了我男人应该知道的东西。”接着我就讲到他对我人生的影响之重:“他是任何人所能祈求得到的最好的父亲。”

葬礼过后,许多人告诉我他们非常欣赏我的胆量和勇气。但是母亲并没有这样,对此我感到非常奇怪。当我在人群中发现她时,她看起来好像陷进了一种恍惚状态:寡言少语,就连对那些向她走近的人也是;动作迟缓,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阿嬷看起来也像丢了魂儿似的。肯塔基通常是最能让她能感到自在的地方。在米德尔敦,她永远也不能真正地做自己。在我们最喜欢吃早餐的帕金斯餐馆,阿嬷的嗓门经常招致人家经理要求她说话声音小一点,或是注意自己的脏话。“那个混蛋。”阿嬷经常低声咕哝道,带着被压抑和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在杰克逊那家唯一值得一去的比尔家宴餐厅,阿嬷会冲着厨房里的人们大喊“他妈的快点”,而他们也会笑着说:“好的,邦尼。”然后阿嬷就会看着我说:“你知道我只是在和他们闹着玩吧?他们知道我不是刻薄的老泼妇。”

在杰克逊的老朋友们和真正的乡下人之间,阿嬷不需要任何的掩饰。就在几年前,在她哥哥的葬礼上,她和外甥女丹妮丝觉得有个抬棺人是个变态,于是她俩就闯进了他在殡仪馆的办公室,翻看他的物件。她们发现有数不清的杂志,其中还有几期的Beaver Hunt(直译是《海狸捕猎》,我向诸位保证,这杂志肯定不是关于水栖哺乳动物海狸的)。阿嬷觉得非常搞笑。“去他的Beaver Hunt!”她大叫道,“谁想出的这个名字?”于是阿嬷和丹妮丝想到了一个计划,就是把这些杂志带回家,然后寄给这个抬棺人的妻子。考虑了一会儿后,她就改变了这个主意。“要是倒霉的话,”阿嬷曾告诉我,“我们在回俄亥俄州的路上如果出次车祸,警察就会发现在我的车上有这种杂志。如果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女同性恋的话那我可就糗大了——而且只有变态的女同性恋才会看这种杂志!”所以她们就把那些杂志丢掉了,以“给那个变态上一课”,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起。阿嬷的这一面很少在杰克逊以外的地方展现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