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9页)

我们的新生活从表面看起来有种家庭情景喜剧片的感觉。母亲和鲍勃之间的婚姻看起来挺幸福的。他们买下了一座离阿嬷家几个街区远的房子。(我们家和阿嬷家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每当我想上厕所但家里的厕所里有人时,或是想吃点儿好吃的时,我就会走到阿嬷家去。)母亲那时不久前拿到了自己的护士证,而且鲍勃的工资也很高,所以我们家那时还算有钱。那时的我,和每天带着枪抽着烟的阿嬷住在一条街上,又有了一个新的养父,这样的家庭虽然看起来奇怪,但却幸福。

我的生活步入了有规律的轨道:每天上学,然后回家吃饭。我差不多每天都要到阿嬷家和阿公家去。阿公经常坐在我们家的门廊里抽烟,而我则和他坐在一起,听着他每天嘟嘟囔囔地抱怨政治或是钢铁工人工会。当我学会阅读后,母亲给我买了我的第一本故事书——《太空小顽童》(Space Brat)。当我很快把这本书看完后,母亲对我大加赞赏。那时的我,喜欢阅读,喜欢和阿公一起做数学题,也喜欢看到我做的每件事后母亲都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我和母亲之间的亲情还体现在其他的事情上,尤其是我们最爱的运动:橄榄球。对于历史上最伟大的四分卫乔·蒙塔纳(Joe Montana),我虽然识字不多,但却看遍了所有关于他的文字,观看他的每一场比赛,还给蒙塔纳先后效力的49人队和酋长队写球迷信。母亲从公共图书馆里翻阅关于橄榄球策略的书,我们还用彩色硬纸和零钱建造球场的小模型:守方用一分钱的硬币,攻方则用五分和一角的硬币。

母亲不仅想让我明白橄榄球的规则,更想让我理解其中的策略。我们在用彩色硬纸做成的橄榄球球场上进行练习,演练球场上可能发生的不同情况:如果某个前锋(一枚闪亮的五分硬币)阻截没成功会怎样?如果没有处于空位的接球员(一枚一角的硬币),四分卫(另一枚一角硬币)能怎么做呢?我们虽然没有国际象棋,但是却有橄榄球。

母亲想让我们接触到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们,而且她这种愿望比我们家其他所有人都要强烈。母亲有位朋友叫斯科特,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和男同性恋者。后来她告诉我他意外死亡了。她还曾让我观看一部关于瑞安·怀特(Ryan White)的电影。瑞安·怀特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因为输血治疗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为了返回学校,他不得不进行司法诉讼。每当我抱怨学校的时候,母亲都会提醒我瑞安·怀特的故事,告诉我能接受教育是一件多么大的幸福。母亲被怀特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以至于在1990年怀特去世后,她还给怀特的母亲寄去了一封手写的信。

母亲对教育能带来的前途深信不疑。她是在高中毕业典礼上致辞的学生,但却没能去上大学,因为她高中毕业后没几周琳赛就出生了。不过,她后来还去上过当地的社区大学,并拿到了护理学的专科学位。在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母亲开始了全职的护士工作,我当时觉得自己对此也尽到了一些绵薄之力:我在她身上爬上爬下想必“帮助”了她的学习,而且我还让她在我幼嫩的血管上练习抽血。

有时候,母亲对我教育的重视可能有些过头了。在我三年级时的科学竞赛中,母亲每个阶段都在帮忙——从项目的计划、实验的笔记一直到展示品的组装。到了最后一天晚上,我的科学项目看起来完全就是应有的样子:一看就是出自一个有点偷懒的三年级学生之手。上床睡觉的时候,我还想着第二天交上我那略显平庸的展示品,然后就算收工了。科学竞赛毕竟是一场比赛,我甚至还在想,如果自己能好好地推销一下自己的作品,没准还能进入下一轮。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母亲把我的展示品从里到外改装了一番。看起来简直是科学家和艺术家强强联手的作品。虽然评委们看到我的展示品时大吃了一惊,但当我回答不上他们提出来的问题时(但是展示品的作者应该回答得上),他们意识到我的展示品存在猫腻。我没能进入这次竞赛的最后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