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2)(第2/4页)

"也许,您想借钱吧?"公爵很严肃,也很随便地提醒他道,甚至还好像有点胆怯似的.

凯勒尔猛地一怔;他像刚才那样,惊讶地急速看了公爵一眼,直视公爵的眼睛,用拳头猛击了一下桌子.

"唉呀,您这一下可把人搞懵了!哪能这样呢,公爵,您一会儿是连黄金时代也闻所未闻的忠厚老实和纯洁无瑕,与此同时,您又突然用非常深刻的心理观察,像利箭似地洞穿一个人的肺腑.但是,公爵,请让我解释一下,因为我......我简直给您搞懵了!当然,说到底,我的目的是借钱,但是您问我是否想借钱的时候,那神态好像您看不出这事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是的......对于您是理所当然的.""您不觉得愤慨?""是的......凭什么要愤慨呢?""我说公爵,我从昨晚起就留住在这里,第一是出于对法国大主教布尔达卢(布尔达卢(一六三二—一七○四)......法国耶稣会士,天主教传教士.凯勒尔说这话语义双关,指与"布尔达卢"谐音的法国"彼尔多"萄萄酒.)的由衷景仰(我们在列别杰夫那里开怀畅饮,一直喝到下半夜三点钟),第二,也是最主要的(我可以向上帝画一千个十字,我说的是大实话),我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我想要对您,可以说吧,一吐心曲,表示由衷的忏悔,从而鞭策自己改过自新;我正是抱着这个想法,眼泪汪汪地在半夜三点多入睡的.您现在是否相信一个极其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说的话:我入睡时心中是泪,脸上可以说也满是泪痕(因为我终于号啕大哭了,这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我行将入睡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罪该万死的想法:‘怎么样,最后,等我忏悔完了,能不能向他借几个钱花呢?,就这样,我准备好了一篇忏悔词,可以说吧?就像做好一种‘香辣泪汁,似的,目的是用眼泪开路,使您一被打动就借给我一百五十卢布.您看,这岂不卑鄙吗?""这一定不是真的,不过刚好凑到一块罢了.两个想法刚好凑到了一块儿,这是常有的事.我就常常发生这种情形.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这不好,您知道吗,凯勒尔,每当发生这种情形的时候,我就狠狠地责备自己.您现在好像就在讲我自己,我有时候甚至还有这样的想法,"公爵十分严肃地继续说道,他确实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大概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因此我也就对自己的想法不以为非了,因为跟这种双重的思想斗争的确非常难;我对此深有体会.只有上帝知道这些思想是怎么出现和怎么产生的.可是您却开门见山地把这称之为卑鄙!现在我又开始害怕这些双重的思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无权对您说三道四.但是依我看,还是不能够把这种现象直截了当地称之为卑鄙,足下高见?您想出了个花招,想用眼泪来骗点钱花,但是您自己不是也发过誓吗,您说您的忏悔还有另一个目的,光明正大的目的,而不仅仅是为了钱;至于说到钱的事,您是想用钱买醉,痛饮一番,是这样吗?在做了这样的忏悔之后,自然是性格软弱的表现.但是要戒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是不是?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呢?最好还是留给您自己的良心去解决吧,足下高见?"公爵非常好奇地望着凯勒尔.关于双重思想的问题显然早就使他产生了兴趣.

"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有人管您叫白痴呢,我真不明白!"凯勒尔叫道.

公爵微微涨红了脸.

"那个传教士布尔达卢是不体谅人的(布尔达卢在传教中以揭露人的恶习著称,并参见前注.),可是您却能体谅人,把我当人来判断孰是孰非!为了惩罚我自己,也为了表示我受了感动,我不要一百五十卢布了,借给我二十五卢布就行.我需要的就这些,起码够我花两星期了.两星期之内,我决不再来向您借钱.我本来想让阿加什卡高兴一下,可是她不值得我这么干.噢,亲爱的公爵,愿主祝福您!"最后,列别杰夫进来了,他刚回家,发现凯勒尔手里拿着一张二十五卢布的钞票,皱了皱眉头,但是凯勒尔一有钱,就急着想走,而且毫不耽搁地溜了出去.列别杰夫立刻开始说他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