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姗姗来迟的情书

兴安岭下的春天,本来就姗姗来迟,却又被一场寒流无情地荡涤了!刚刚融化的冰雪又被封冻了,刚刚恢复生机的大地又被禁锢了,刚刚出来迎接春天的生灵又被驱赶回过冬的巢穴。

午饭后,赛知青一人站在食堂的窗前。她心神不安地望着外面的大道。昨天县公安局一位姓谷的科长找她谈话,了解傻狍子的情况。他说傻狍子在外面干了犯法的事,让她和傻狍子划清界限。赛知青知道傻狍子这两天该回来了。上午的客车上没有,下午的“铁牛”就应该有,所以她在食堂等候。

一年多来,傻狍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结识了几个哈尔滨的朋友,据说都是有学问的人。他不再安心农场的工作,经常往哈尔滨跑。开始还是十天半个月请假去一次,后来则干脆住在哈尔滨,隔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赛知青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干一件大事。赛知青对傻狍子讲的那一套民主事业不太明白,也不感兴趣,但她相信傻狍子不会干坏事。她爱傻狍子,希望傻狍子能天天守在自己身边,但也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能够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然而,那位谷科长的话扰乱了她内心的平静。

窗外,风在刮着,雪在下着,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食堂前面那高高的旗杆在风雪中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折断的危险。几只小鸟在风雪中惊惶地飞来飞去,一会藏到屋檐下,一会躲进树丛中,但何处是它们安全的栖身之所呢?

远处终于传来“铁牛”的声音,随后,赛知青便在风雪中看到那个红色的车身。“铁牛”下了大道,绕到大食堂的北面,停下来。赛知青站在食堂门口张望着。果然,傻狍子从驾驶楼里钻了出来。

傻狍子看见赛知青,便大步走过来。进屋后,他摘下皮帽子,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赛知青关上门,跟了进来,帮傻狍子掸去后背上的雪。傻狍子见屋里没有别人,便把赛知青搂在怀里,热烈地亲吻着。赛知青让傻狍子亲了一阵子才轻轻地推着他那宽厚的胸膛,“别,一会儿来人看见!”

傻狍子放开赛知青,但仍笑眯眯地看着她。赛知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傻狍子一下,说:“看啥?傻狍子!留神被人抓走?”

“老虎拉车——谁赶呐!”傻狍子挥了一下大拳头。

“别放大话!昨天就有一个公安局的人来找我,调查你的。”

“公安局的?都问你啥了?”傻狍子急切地问。

“问我和你的关系,问你跟我说过啥民主运动没有,还问你啥时候回来。”

“你咋说的?”

“我说我俩是朋友关系,可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

“他还说啥了?”

“他说你在外边干了犯法的事儿,让我跟你划清界限。”

“你信?”

“我不信。可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你究竟干了啥事儿?可得告诉我!”

“你放心,我绝没干坏事儿!”

“可是,我害怕!我老怕你真出点儿啥事儿!”

傻狍子又把赛知青搂在胸前,宽慰她说:“别害怕,我不会出事儿的。”

“你别老出去跑了,还是回来开你的‘铁牛’吧!咱也不求干成啥大事儿,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成。”赛知青把脸贴在傻狍子的胸膛上,轻声说道:“我俩结婚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傻狍子用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赛知青的头发。他的心里也很矛盾。他真想留下来,与赛知青厮守着过平平常常的日子。不过,他又有些不甘心。他倒不是想通过政治斗争去出人头地,而是觉得父辈的命运太悲惨了,他应该努力去改变那些使父亲遭受不白之冤的制度。他很佩服那几位朋友。他们讲话头头是道,写文章震撼人心。傻狍子心甘情愿为他们出力,给他们跑腿。此时,他觉得自己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尽快通知他们。他说:“红梅,我还得走,有些事情得马上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