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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就能善战,就能破百万的敌兵,但决不便是勇士。善战的军士在我国里很不乏人,但是他们的心中能怀着这样悲壮的,深刻的,便对于自己的敌人也能无误地知其美点,加以赞赏尊敬,又能真诚地悼痛其死的高尚的“爱”的,怕连一个人也没有罢?

这样的事情不怕就实在是难,实在是不可能呢!

但是这不仅关于战争,我们的一生不就是一场战争吗?我们所处的这个人世不就是一个战场吗?在每天的战争中,这一切的事情不也就包含在里面了吗?我从前就怀着这样的思想,许多朋友替我取了些“社会主义者”或是“安那其”①的浑名,或者怕是罢?

①作者原注:Anarch(无政府主义者)之音译。

而且在这样的喧嚣的时候,我总是怀着悲哀的情绪,总不能和许多友人一样喧嚣。哥哥,你听到我这样的一种矛盾的心理你怕也要惊异罢?但是我是这样的人,没有法子呢。哥哥,你假如受了我的传染,认真会成为倔强的人呢!你要当心呀!

好生珍重,今晚上只能写这一点,请睡了。

第二十六信 九日夜

今晚去赴好久不到的祈祷会来,唱了赞美歌。但是我怎么也不能朗朗地如象往日一样歌唱。祈祷会完了,自己又把阔别了的《赞美歌集》拿出来读了一遍,一时觉得自己的家乡可恋,一时又觉得昔日的生活可怀。啊,我的哥哥呀!……风雨潇潇着的今夕,把倦于剧烈的劳动的身子靠在坐椅上在此沉思的时候,在我的心中这样高声地耳语着的是什么哟?啊,哥哥,我是再不能回到从前的美而单纯的心境了吗?自己的堕落真是着着地逼人,要怎样做才好,应该怎样做,我并不是不晓得呀,但是,哥哥,我就是做不出那样来了呢。在我是应该做的事情,我也失却了执行的勇气了。啊,软弱,软弱!以这样的心怎么能够自活,能够独立呢?啊,寄生虫!寄生虫!我是哥哥身上的寄生虫!哥哥,你不得不因为我的原故渐渐受苦吧?

眼痛不能写,只写这点。

第二十七信 十一月十日

昨晚受苦梦缠绕,一夜不曾安睡,今晨抱着昏昏疲倦的头脑迟迟地出来上工,我的哥哥的信来了。我赶快到无人的空室里开来展读了。啊!……我怎样回答你的信呢?我是什么也不晓得了,什么也好,随你自由地去想象罢!哥哥,你怎么说出那样的活呢!啊啊,我是……也好,你还肯送相片给我,我真是欢喜。赶快赶快些到来呀!我是一日千秋地等待着。哥哥,你说的话我是一点也没有生气哟,倒是你不把一切事情向我说明,我反转有些放心不下的地方。并没有把我哥哥当成神人,当成圣人,并且我也希望你不要成为部样。时而有想错了的事情,时而有做错了的事情,我们都是人,谁又能够免掉呢?我是因为这样存心,所以有这许多愚劣得不堪的信我也寄给你,我不是把自己所想的事情丝毫不假遮饰地部写给了你吗?假使一言一字都要象你那样担心,我怎么还敢和你写信呢?哥哥,你为什么介意到那样的事情?你是不相信我罢?我在你眼中只反映成那样的女人吗?我也的确是悲哀,哥哥,你的确在怀疑我罢?怕是罢?象我这样的女人只好被人那样看承罢?

但是哥哥,我是什么也没有介在意里哟。十月三日寄给我的信之前是九月二十九日,这两封信上都并没有写着别的什么。在这日期以外的信我没有收到。在这日期以外你还有信给我吗?啊,我反转有些不安起来了。

眼睛总不容易好,真是窘人。但我哥哥太担心过余了,此刻别人都往食堂去了,我一人留在这里写信。哥哥,你为什么担心到这样的事情呢?彼此写些滑稽的话,写些张冠李戴的话,写些痴话,不反转有趣吗?假使你不偶尔这样一下,只是我一个人常常这样反复着,我怕给我哥哥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