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御前 七(第4/14页)

“请问——”

虽然试图朝屋内呼喊,但百介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由此入屋毕竟有违礼节,像百介此等贱民,理应由后门入内才是。

是何许人?突然听见屋内有人应声。大概是察觉有人站在外头了吧。

昏暗的廊下浮现出一片白影。来者是个个头矮小的老武士,身穿水色无纹礼服,白衣白裙裤。看来穿的似乎是丧服。一张小脸看似和蔼,不过神情明显带着倦意。

“尔为何许人?”老武士有气无力地问道。

“大、大爷可是北、北林藩家老村大人?”

“在下正是村兵卫。”个头矮小的老人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请、请大人宽恕小的无礼!”百介尖声喊道,“小、小的来自江户,名曰山冈百介。”百介赶紧跪下,磕头致歉道,“如此冒犯,恳请大人多多包涵。”

“无礼这词是社稷尚须遵循礼仪度日时才说得通的。对礼仪早已沦丧殆尽的本地而言,可是一点意义也没有。请起吧。尔大老远自江户来到此穷乡僻壤,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入内说清楚吧。”

想不到他的嗓音竟是如此沉稳。

“但一如大人所见,小的已是浑身湿透。”

“这何须在意?”

“恐有玷污贵府之虞。”

“这也无须在意。倒是如今屋内仅剩在下一人,也无法端出什么招待。”

“宅邸内,仅剩家老大人一人?”

“不论什么人,死时终将是孑然一身。”

死?

客厅周围挂满了白布幔。中央铺着一床五幅宽的木棉被褥,文房四宝上头摆着一把用奉书纸包裹的白鞘平口短刀,一旁则摆着一封致大目付的书状。

“家、家老大人……”

“这等事原本应在庭园内办才是,只是不巧碰上天雨。这场雨看来还真是冷哪。”村望向庭园说道。

面向庭园的白布幔已被拆除,纸拉门也被拉开,昏暗的庭园活像一张开在门上的嘴。

“可笑吧?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讲究武士的矜持。随意找个位子坐吧。”

“家老大人。”

他究竟知道多少实情?倘若在一国家老面前轻佻地指证藩主为杀人狂魔,即使所言属实……不,正因所言属实,通常性命都将不保。

“小的曾与东云右近大爷同行。”百介在房内一角跪坐后说道。

“尔认识东云大人?他还真是个直率的汉子呀。”村语带怀念地感叹道,接着便在被褥上跪坐了下来,“堪怜的是,只因在下委托其进行一桩了无意义的搜索,导致其失去了一切。一切都……”

“如此说来,家老大人也相信右近大爷的清白?”

“一个人是否会杀害妻小遁逃,这在下还看得清楚。”

“那么——”

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右近大爷他,已被捕了。”

“东云大人回来了?”

“昨夜回来的。”

为何还要回来?村神情苦闷地问道。“可是被徒士组逮捕的?”

“是藩主殿下亲自出马逮捕的。”

“藩主殿下?”

村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家老大人。斗胆请教家老大人,知道多少实情?”

“什么事的实情?”

“这——”

“先生方才提到自己姓山冈?是否为大目付大人麾下的使者?”村问道。

“并不是。小的不过是江户京桥某蜡烛批发商之隐居少东,绝非高官使者。”

看来这解释是无法取信于这位家老的。江户蜡烛批发商的少东,竟然千里迢迢来到这远方藩国,想必再怎么解释也难以令人信服。至于在此地该做些什么,就连百介自己也不知道。

是吗,未料,村竟爽快地接受了这番解释。“本事经纬,先生知道多少?”

“一切不明,仅知道藩主大人他……”

嗯,村收回下巴,面向百介端正跪姿说道:“其他的事就千万不可提了。虽不知尔究竟知道多少,但奉劝尔就将至今为止的所见所闻悉数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