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4页)

她心里一阵酸,忍住了没掉眼泪,“您今儿来有事儿?”

周附阳低声下气说:“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来瞧瞧你。枣儿啊,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以前是舅舅对不住你,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原谅舅舅吧!人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亲戚是越来越少了,老三刚走,我放心不下你,今儿得空过来瞧瞧。”略顿了下,觑她脸上还是淡淡的,心里安定了些,顺势又道,“我来奔老三的丧,瞧出来王爷待你很好,可姑奶奶到底得有个娘家。何况眼下还没大婚,将来从哪儿出门子,谁来置办嫁妆,且费一番手脚呢!你瞧亲戚不走就凉了,你眼下是一个人,撂在外头怎么成?你那些叔伯不在京,照应起来不方便,还是跟舅舅回家吧。你舅妈给辟了院子出来,东西全换新的,还挑了几个伶俐的丫头专门儿伺候你。以前咱们糊涂啊,到有了年纪,越发看重亲情了。我和你母亲是嫡亲的兄妹,到了舅舅那儿,就像回了自己家似的……”

那边甥舅俩说话,沙桐上外头等人送书来,门房边回头看边问:“这是哪路神仙呐,还有脸来?”

沙桐哼笑一声,“还不是瞧着要升发了,过来沾点儿喜气。换了以前,看见都绕开八丈远呢,更甭说其他了。人呐,捧高踩低,就这糟心样儿。”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周附阳待了两盏茶时候就走了。后来福晋满院子溜达,到门上知会了一声,“下次他来用不着通传,把人领进来就是了。”

门房应了,心说亲戚就是亲戚,身边没人了,以前的恩怨也不计较了,有点病急乱投医。

消息传到弘策跟前,他正在书房写陈条,得知之后惘惘的,只说:“也好,她是太寂寞了,有自己人在身边,她心境能开阔些。”

“主子不过胡同瞧瞧去?昨儿回来晾到现在,眼看太阳要下山了。”

笔尖顿在那里,很久没有落下去。书房里有淡淡的檀香环绕,案头座钟滴答,时间凝固住了似的。半晌才听他说:“让她冷静冷静吧,我戳在她眼窝里,她一着急真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追悔莫及。”

关兆京掖着两手耷拉了脑袋,“依奴才的拙见,您还是得去。女人家心思窄,您是男人大丈夫,您得体谅她。您想想以前,多好的一个姑娘啊。真就像一棵树,带着拧劲儿横劲儿,长得笔直。现在呢,遇上了沟坎,她腿短迈不过去,不是大事儿。您帮她一把,就那么一提溜——过去了。您要是也闹别扭,那不成,您不好受,她也揪着,何苦呢。”说着一笑,“奴才虽没做过几天男人,脑袋还是男人的脑袋。男人脸皮厚,挨两下啐两口,照样笑嘻嘻的。您身份尊贵,说句打嘴的,那也就是在外人眼里。自个儿家,您和谁较真呢,那位是您枕边人呐。”

弘策松了弦儿,关兆京说得是,自己再累再委屈,没法和她的痛苦相提并论。她现在刚没了哥哥,老伤上又添新伤,即便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他也只能开导,不能置气。

他搁下笔站起来,迈出门槛看,太阳的余晖染得满院彤红。慢待她一天,自己想想,愧疚至极。忙命人牵马来,扬鞭便往酒醋局胡同去了。

可是总有不好的预感,一阵一阵翻涌上来,越是近,越是强烈。他奔进门,恰好里头有人出来,两下里相撞,震得晕头转向。站定了朝里看,他听不见声儿,但看见来往的人,匆匆的,满脸惊惶。

“怎么了?”他一把逮住了眼前人的领子,“出什么事儿了?”

小太监给晃悠得脚不着地,挣扎着回手一指,“主子,了不得了,奴才正要给您报信儿呢!福晋刚才说肚子疼,宝儿扶她如厕,结果……官房里头全是血呀,把香木沫子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