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页)

弘策一个一个问题琢磨,不是答不上来,只是觉得不好开口。定宜给他出了个难题,旁的都好说,人不在,是最不容易迈过去的坎儿。

他思忖了下,吮唇道:“她今年十八,属羊的,京城人。算是官宦人家出身,只不过家里没落了,一个人很过了十几年苦日子。我行走了那么多地方,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遇见再大的波折都不埋怨,乐观豁达又能干,远不是那些千金小姐能比的。”

皇帝一听这描述觉得耳熟,简直就是素皇后的翻版。他就喜欢姑娘能干,当初皇后做管教姑姑那会儿,文能玩虫武会驯鹰,连昆皇后的父亲去世都是她帮忙打理的丧事。女人不矫情不做作显得有魅力,一下就撞进他心坎里来了。到底是亲兄弟,虽不是一个妈,筋脉里奔涌的血是相同的。他觉得弘策很有眼光也很讨巧,和谁像都不及和皇帝像,这得少走多少弯路呀,算他有福。

皇帝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听着是个好姑娘,你说她能干,都会点儿什么呀?”

他想起她的手段,那股自豪从眼波里流淌出来,一一细数着,“会做吹鼓手,给红白事吹喇叭、会推独轮运粮食、会调理鸟儿、会上树摘桑果儿……还有更胆儿大的,给刽子手捧刀做学徒,打扫法场盖血搬尸首,没有她不能干的。”

皇帝目瞪口呆,本来以为皇后那样的算比较了不得的了,没想到老十二口味那么特殊。转念想想又不对,“这么说来出身不是差点儿,是相当差。你从哪儿寻摸到这么个人,怎么还能学徒做刽子手?大英律法不容亵渎,一个女人掺合进去,上头人都是死的?”

其实外人听了确实难以接受,眼看着皇帝要动怒,他忙圆融说:“皇上体天格物,这世上有人活得苦,远超过咱们的想象。咱们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自不必说,她呢,家败之后亲戚嫌累赘,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她自小无父无母跟着奶妈子过,奶妈子家里有哥嫂男人,怕她不方便,就把她打扮成男孩儿拉扯。既然顶着男孩儿的名头,干的自然是男人的活儿,她再不情愿也得活下去,她没有做错。我今天和您坦诚说,是心里依赖二哥。我……没有办法。”他垂下头,说到难过处微微哽咽,“我想对她好,让她以后过得从容些。我也不会娶别人,只要是迎福晋,人选必定就是她。这回不因为指婚迫在眉睫,换做平常我也要奏请,求皇上把她指给我做福晋,我们夫妻生生世世感念皇上大恩。”

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异想天开!皇帝再体人意儿,也不能允许这样微贱的人混淆皇室血脉。没错儿,先头是说过不问出身的,但他的最低限度是身家清白。穷点儿没什么,王爷不指着福晋带嫁妆来周济,哪怕家里爹是个六七品小官也不打紧,好歹诗礼人家嘛。老十二现在配的是个什么?姑娘家自小男人堆里混大还有好儿?市井出没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恶习,越是活得艰难心眼儿越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拆不穿她,往后擎等着把家宅闹得鸡犬不宁。

他横眉冷眼,“两姓联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说英雄不问出处,也没你这么不着边际的。你娶个刽子手,天家的体尊脸面还要不要?皇阿玛跟前、贵太妃跟前,你打算怎么交代?”

弘策仍然是那句话,“求二哥成全。兄弟原不打算瞒着您,要不然给她私造个身份,多的是朝廷大员愿意认下她。”

“那你这是叫朕作难?”皇帝的声音拔高了些,把站班的太监宫女吓得噤若寒蝉。

弘策只是无奈,平心论,要是她这会儿在他身边,他也用不着和皇帝招认那些情况。给她认门富贵亲戚,指起婚来必定一帆风顺。现在呢?养在闺阁里的姑奶奶突然走失了,实在说不过去,除了把实情挑拣着坦诚,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