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3页)

他缓缓摇头,想了想道:“半道上投主和老旗籍的包衣不同,入籍要亲自画押按手印,那本册子在是个凭据,册子没了,还谈什么在旗不在旗!七爷治家不严,底下参领佐领一个个蒙事儿混日子,你传信儿给关兆京,让他想办法上羽旗去,把那本册子弄出来,到手烧了埋了都成。”

这也是到份上了,十二爷一向正派的人,从落地起就没干过什么歪的斜的。如今喜欢上个女人,十八般武艺全使出来了,以前不屑的事儿,现在吩咐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说女人嫁汉子无异于第二次投胎,男人又何尝不是?得个好媳妇儿,老丈人红顶大员,甭管女婿是黄带子红带子,横竖跟着沾光;丈人家家败,门庭都塌了,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还指着什么?不拖累几辈子就算不错的了,能借上什么力?十二爷操劳小半辈子,临了折在这上头,想想真不值。

不值归不值,做奴才的不干涉主子的事,主子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发话,没有不从的。沙桐道是,领命打个千儿承办去了。

他坐在那里捏眉心,不经意回眼一瞥,她就站在地罩前,头发松垮垮束着,个头小,穿着他的衣裳,衣袖和裤管都挽了好几道,颇有点人不胜衣的味道。

他看直了眼,饶是再好的定力也不免晃神。虚晃着前几步,离她一丈远的地方顿住了,不敢造次,勉力笑道:“时候不早了,进去歇着吧。”

“你呢?”她可怜巴巴说,“你别走远,我一个人有点怕。”

其实都不想分开,小儿女情怀,过来之人都知道。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个时辰,不睡觉不吃饭,只要时时刻刻在一起。

他心里默默欢喜,到她跟前,她孩子似的伶仃站着,脚上趿双软鞋,人才及他肩头。这会儿穿得单薄,他抬了抬手想碰她,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我不走,就在外间。”他打起帘子往里比了比,“进去吧,我给你做侍卫,别怕。”

她怏怏转过身,蹭着步子回头看他,“我小屋子住惯了,逢着宽绰地儿的就觉得四面不着边,心里发虚。”

这口吻神情,瞧了叫人动容。他说:“夜深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好。你进去,我远远看你安置,这样就不怕了。”

她踌躇着问:“你不进来么?”

他抿嘴笑了笑,“我不能到炕沿,到了怕走不了。”

她脸上一片嫣红,嘟囔着抱怨:“好好的,也学人油嘴滑舌!”

弘策无奈发笑,大男人家,哪个是泥塑木雕呢。有些话不能和她说,说了她也不一定明白,便顺着应承了句,“外头我知道留神,你跟前又不是官场往来,随意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听出来了,没把她当外人。她含笑一低头,穿着他的衣裳,霸占他的卧房,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

步子走得分外缠绵,正殿里宫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她往前挪步,原当越距越远的,可偷眼一顾,他的身影仍在身旁。不是远远看着的么?她霎着眼睛瞧他,他已经迈进门槛了,似乎突然意识到,再退出去也晚了,遮掩着咳嗽一声,东张西望,“天儿冷,窗户不知道关严没有……你上炕,别冻着了,我……给你掖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