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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来没有问过疯狂当中是否有理智,但我们说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点儿疯狂。这是我们安然地站在这一边的方法;试想一下,如果说疯子们只是有一点疯狂,他们便以此为借口在人的理智世界里要求平等,尽管他们仅保留着最起码的理智,例如捍卫自己的生命,正如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现在所做的这样;如果我们突然把帆打开,就会像一块石头一样掉到地上;现在轮到他操纵绳索了,让巴尔塔萨尔休息一下,以便然后不费力地把帆展开;现在一切取决于技巧;帆缓缓打开了,使阴影落到琥珀球上,飞行器的速度正在减低;谁能说成为空中驾驶员易如反掌呢,我们已经可以去寻找新印度了。机器不再上升,张着翅膀停在天空,鸟嘴向着北方,如果说它仍然在动,那么人也察觉不到。神父把帆再打开些,四分之三的琥珀球处于阴影之下了;机器徐徐下降,他们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的一只小船上,动一动舵,划一划桨,这等事人们能发明。离地面越来越近,已经能更清楚地看到里斯本,那蹩脚的长方形王宫,迷宫一样的街道和胡同,神父住处阳台上的花形栏杆;宗教裁判所的人们正冲进里过去捉拿他,他们去得太晚了,这些人对上天的利益精心卫护,却想不起来望望上边,当然,这时的飞行器仅仅是蓝天上的一个小点儿,他们正因为看到一本从摩西五书处撕毁的圣经和已经撕毁、难以辨认的一本古兰经而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抬起头来望天空呢;他们出去了,朝罗西奥,朝埃斯塔乌斯宫的方向去了,去报告说他们要抓进监狱的神父逃走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辽阔的苍穹在保护着他,而他们是永远到不了天上的;千真万确,上帝挑选其宠儿们,疯子,残疾人,多余的人,但不挑选宗教裁判所的人。大鸟又下降了一些,稍稍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阿威罗公爵庄园;当然,这些飞行家们都是新手,没有经验,不能立刻确认主要的地形起伏,河流,湖泊,像撒在地上的星星一样的村庄,阴影般的森林,但是,那里分明是仓库的四堵墙,那是他们起飞的机场;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想到大木箱里有一个单筒望远镜,他两次拿出来对着地上观望,啊,活着和发明多么美妙,清楚看到了角落里的木床,铁匠炉,只是钢琴不见了,钢琴出了什么事;此事我们知道,我们来说一说,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前往庄园,到了庄园附近.看见飞行机器翅膀猛地一颤抖腾空而起,要是它扇动翅膀可怎么办呀;他走过庄园,眼前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破砖烂瓦,砍断或抽出的椽木,没有比人走地空更凄凉的景象了;飞机起飞了,升到空中,只剩下刺人肺腑的忧伤,这使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坐到钢琴前弹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有弹出来,只是手指在键盘上划过,好像话已说尽或者无话可说,在轻轻抚摸着对方人的脸庞;他知道把钢琴留在这里会造成危险,所以后来就把它拖到外面,地面高低不平,钢琴上下颠簸,琴弦发生怪声怪气的呻吟;现在音调是再也调不准了,也永远无须再调;斯卡尔拉蒂把钢琴拖到井台边,幸好井台很低;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整个钢琴弄到井台上,推进井里,音箱两次碰到井的内壁上,每根琴弦都高声吼叫;终于掉进井水里了,谁也不会知道在井里保存钢琴意欲何为,他弹得那样动听,现在钢琴却像个溺水者一样下沉,直到落在淤泥上才停下来。从上空看不见音乐家,他到那边去了,钻进了那些小巷,或许故意不走正路,偶尔看看上边,再看看大鸟,用手晃动帽子打个招呼,但仅止一次,最好还是隐蔽起来,佯装一无所知,所以他们从飞船上没有看到他,谁知道还能不能与他们再次相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