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生为我哭

2009年秋天,我在广州。武广铁路就要通车,我却依然赶在这之前,迷迷糊糊乘了近十个小时火车来看你。

只可惜,当我置身曾与你一同喝过三杯酸梅汤的凉茶店前,你所住的那间小屋,已经遥遥可以望见,换了新的窗帘。

你一向喜欢蓝色,一年前我来看你时,还笑你不懂照顾自己,不由分说为你换了那款深蓝色的窗帘布。而今你的房间一片粉红,许多不曾说,不可说的那些过往,终于又回到我的脑海。

我在公话超市拨通你的手机,你在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又一声,最终你忽然笑了,说,过来了怎么不发个短信,等我换好衣服下来接你。

我这才恍过神,匆匆挂断电话,向来时的路疲惫跑去。

在火车站,我买了最早的一趟回长沙的车票。望着依然人来人往的广州,我轻声告诉自己,再见了,周宝明。

从你把我的来电当成她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了你的决定。

三年前的秋天,远不像现在的好天气。傍晚潮湿的雨水冰凉,一滴一滴。我踩着从大熊那里蹭来的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学校骑。

在学校门口,我碰到了你。

你在前边横路拦下我,问我南院怎么走。我有点不耐烦地顺势摇摇头,一摆手,指了个方向。你却乐滋滋地点头道谢,转身就起步。

我这才在朦胧的雨雾中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于是又加力蹬了几脚车,追上你,大声喊,不是那边!反了!喂!你回来!

你终于扭过头,一脸疑惑,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变作笑容。你说,谢谢你啊,同学。

我说,我叫嘉嘉。说完拍拍自行车后座,大方地指挥你,快上来!我也去南院!

你一听,立刻会意,干脆地坐上。我一扭头就看到你长长的两条腿还伸展在空气里,一副别扭得要命的模样。我在你看不到的方向,偷偷抿着嘴笑。

我才知道你是来南院找老师,办理转系手续。而我,你问起我为什么在这个吃饭的点出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甩了甩依附在刘海儿上的雨滴,说,我想淋淋雨。

你被我的话惊得噗的一声笑喷,却还要赶紧收拾好情绪,问我原因。周宝明,我后来总回想,是否我当时的表情不够悲伤,声音不够绝望,才让你以为我的话都是玩笑,让你以为我天性开朗,完全有能力承受后来的一次次失望?

我说,爸妈离婚了。今天去签的字。

你看着我的背影,忽然拍拍我的肩。我以为你要安慰我,却听到你惊喜的声音,快停!到了!

抬头,“南院”两个楷书写的大字正屹立在头顶。

我把你放下车,刚要转身离去,你却叫住我,说,嘉宝,等我十分钟,我交了申请就下来。

雨势渐微,你的笑容便清晰可见。我始终记得,那日的你,身着蓝色外套,你把头塞进连帽衫里,像只土拨鼠,可爱至极。

我从没想过那天你会陪我一起疯。

大熊就不会这样。

其实傍晚我找大熊借车时,他就凶巴巴地看了我半天。问我为什么,我支支吾吾也没有讲。可如今,我对着还是陌生人的你,竟然吐露了实情。

虽说不是什么秘密,却也是我唯一一次说给别人听。

我这样告诉你,你不在意地撕开了刚买的薯片,说,什么陌生人,我们已经认识了。不是吗?你叫嘉宝,我叫周宝明。

我一愣,纠正,是嘉嘉!不是宝。

你摇头,忽然笑得一脸狡黠,你说,嘉宝嘉宝,还是这样好听。

从那以后,你都那样叫我,再没改变过。嘉宝嘉宝,其实我也喜欢上了这个名字,它让我暗暗觉得我们很般配。不过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怕说这些的时候,我会脸红,而你,会笑话我的窘样子。

那天你请我吃了不少好吃的,有薯片,有冰激凌,有盖浇饭,有可乐,还有榴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