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崔恕一时有些怔了。他见过她妖娆,见过她刁蛮,唯独不曾见过她,如此柔弱,如此小儿女。

她毫无疑问是在作假,但他明知是假,那点怜惜之心,却飞快地发了芽。

崔恕没有再走,只是站定了,沉默地看着她。糜芜很快停了哭声追上来,仰起脸向他一笑,道:“那么,现在就去?”

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沾在她浓密的长睫毛上,被月光一照,亮闪闪的,像最纯净的水晶。可她从来就不是水晶,她在他面前的一切,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精心设计好的,要他落网的圈套。

崔恕回身迈步,淡淡说道:“下次再做戏时,不要这么假。”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尴尬:“好。”

说话时已经来到院墙跟前,崔恕一跃而上,回头要看她如何出来,却见她从花丛里搬出一架梯子,三两下爬上墙头,跟着把梯子提起放到墙外,却又不爬梯,只是提起裙子轻盈跳下,回眸向他一笑:“往哪边走?”

还真是野性未驯。崔恕随之跃下,道:“你只管跟着,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他迈步向前,糜芜跟在他身后,默默地吐了一口气。也许他一开始就打算带她去见阿爹,也许他只是为了惩罚她才故意这么说,真相如何她永远不可能知道了,这一次,是他赢了。

但,他终于还是向她让步,她也不算输。

更何况,她马上就能见到阿爹,无论如何,都是她更划算。

这种棋逢对手,一刻不能松懈的感觉,紧张、疲惫,却又让人上瘾。糜芜微微一笑,快步赶上崔恕,轻声道:“好,那我只管跟着你。”

平安伯府的高墙之外,崔恕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糜芜。

他没有给她准备车轿,若她求助,他也不介意与她共骑。

然后他看见,她一手抓紧马鬃,一手攀住马鞍,轻盈一跃,已经稳稳坐在了鞍上。

崔恕剑眉微扬,跟着就见她笑着向他说道:“原来骑马跟骑驴,也差不了太多。”

崔恕看着她,她正抚着那匹枣红马的脖颈,笑容意外的天真。崔恕恍然忆起,她也只不过是十六岁,还是个小姑娘呢。

假若他是在此时第一次看见她,必定错认了她是天底下最单纯的小姑娘,可她从来不是。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如此年纪,却如此复杂难缠?

崔恕为自己突然柔软的心思微哂了一下,说到难缠,他也并不亚于她,也许此时,她也正同样地猜测着他。

丑时前后,崔恕勒马回头,道:“下来。”

糜芜勒住马,是该踩着马镫,还是松开马镫直接跳?她犹豫一下,脚便没有离开,却在此时,脚踝突然被抓住了。

崔恕站在身前,将她那只脚扯离马镫,声音冷淡:“跳。”

糜芜来不及多想,一跃而下,跟着听见他道:“下马时不能踩镫,一旦马匹受惊,会拖着你一起走。”

原来他,也不是不顾惜她。糜芜嫣然一笑,向他说道:“多谢。”

相识以来,此时她说的这两个字,只怕是最真心的。崔恕垂了眼皮,只迈步向前走去。

糜芜紧跟上来,轻声问他:“我阿爹在这儿?”

崔恕不答,快步走向不远处一座大宅,数息后人影一动,张离从墙内跃出,躬身行礼:“主子,平安伯府的人已经全数制住,糜老爹安然无恙。”

崔恕回头看着糜芜,淡淡道:“人你可以带走了。”

糜芜吃了一惊。他下手好快,他直接替她做了主,而且,他竟然肯让她带走。她迟疑着问道:“我可以带走阿爹?”

难道她以为他会像那些废物一样,只知道要挟她?崔恕微哂道:“随便你。”

救人或是抓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从不需要要挟或是其他手段。

糜芜很快领会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不错,他这么强,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手段,甚至她的生死,也只在他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