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推理与调查 3 情书(第2/3页)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八日(星期三),雨后多云

从自称是被派遣来的老人手中取得信。开封之际,心脏跳动得几乎迸裂。内容远超过所能思量范围。虽不过十几年的短暂人生而已,总之,今日可说是人生最佳之日。写完此文,将前往指定地点授子银杏树下相会。但仍无法与关口翼君相见。至为遗憾。

“好像揭发了别人的秘密似的并不觉得意外,而他接到回信后,立刻赴约是确实的。而且,说起‘授子银杏’就是那棵在鬼子母神神社内的大银杏。是久远寺家的谁回了信该不会错的。呵呵,你是拉弓射箭的爱神丘比特呢!”

京极堂以嘲讽的口吻说道。很快地重新翻阅日记,总觉得是在调查,终于抬起那张古怪的脸,说道:

“他在九月十八日第一次约会,九月有三次、十月五次,然后十一月八次、十二月四次呢。非常地迷恋哩。从那以后,日记几乎只写些天气和吃过的东西。看起来心情不像想写日记。不过,关口君,和你见不了面,让他很挂心,他提了很多次呢。”

对了,想起来了。我顽固地拒绝和他见面,不,应该说害怕吧。是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他见过面,然后他就那样前往德国去了?

对我而言,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叫藤野牧朗的男子是禁忌。若不是以如此不合规则的形式想起,我也许会永远地将他的名字封锁起来。

而这些,从眼前的朋友开始,妻子和榎木津等,以及正要和我产生关连的完全是“他人”,全是他们所惹起的。由于他们将我全部停止了的时间拨快,把我从彼岸硬拖回此岸的关系,使得我必须做一个补偿,就是将藤野牧朗这个男子和久远寺梗子这个少女,从我的记忆的视野抹杀掉。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想起来了吗,当时,你那有如黏膜似的感性?”

京极堂以毫无抑杨顿挫的语气说道。这个男人总是如此,任何时候都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进入我的内在。我根本无法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什么。而且,我的事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副什么都知道的姿态,仿如叉开腿用力地踩在浮在没有底的海上浮板似的,对我的感性而言,非常地具有魅力。因此,从那时起,我就将自己的一部分委身于这个男人了。无论正确与否,这个男子多少明确地理出了我这个人模糊的轮廓,对不聪明的、不灵活的、只会拼凑式沟通的我而言,那是非常轻松的选择。而且,这个有如执迷于理论的、不客气的朋友,正以这种形式,在为强迫将我从彼岸拉回此岸负责任。

“你呀,真窝囊,太不像话了。”

京极堂说完,读起手里拿着的日记最后面的部分。

昭和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二),晴天

无处可归,因此在宿舍过年。午后收到信,虽隐约地觉得害怕但终于成为事实,究竟该如何对付不知如何是好。神智昏迷似的,极难形容的焦躁接二连三袭来。呜呼!亟欲自此处失踪。

“这篇日记怎么啦?为什么不写清楚,这么一来就没有纪录的意义了。我想知道的是,‘隐约地觉得害怕’的事实。”

京极堂粗暴地说道,将笔记本啪地扔到桌上。

“没办法,这又不是会议纪录和资料,是日记。也不是为了让什么人看的东西。”

“但可能会写这些吗?即使假想的对象是自己或什么的,世上不会有那种不以读得懂为前提而写的文章吧!这本日记最清楚的只有天气吧。如果这些记述能够令人明了地想起当时状况,那不写日记什么的就能明了地想起来陋!真是拉拉杂杂不明确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