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篇 范楼案 第二章 尸检验状

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李清照

来到木柴巷,瓣儿打问到吴盘石的家。

她来到门前,下了驴,轻轻叩门,半晌门才打开,是一个矮胖和气的妇人,望着她有些纳闷:“你是?”

“婶子,我是赵不尤的妹妹,叫赵瓣儿。有事来请教吴大伯。”

“赵姑娘啊,快请进!”

瓣儿牵驴进到院里,将驴子拴在门边木桩上,才回转身,见一个高瘦的老年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见过,是吴盘石。恐怕是由于常年查验尸体,吴盘石神情始终冷郁郁的:“你是赵将军的妹妹?”

她忙恭恭敬敬答道:“对。吴大伯,我叫赵瓣儿,这是我哥哥让我送来的祝顺鹅,他说这几年常劳烦您,正好过节,略表一点谢意。”

吴盘石露出一丝笑:“这怎么敢?前日刚收到赵将军送来的江南扇子,还没去当面道谢,这又……”

“哥哥说,若不是吴大伯眼力老到、行事谨细,好几桩疑案就都沉埋地下了。”

瓣儿把鹅递给了吴妻,两下推拒了一阵,吴盘石才让妻子收下拿进去。

瓣儿忙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事相求。”

“姑娘请说。”

“想请教一下吴大伯,一个月前,范楼那桩无头尸案。”

“莫非府里请赵将军来查这案子?”

“没有,哥哥只是觉得好奇,让我顺便请教吴大伯。”

“赵将军想知道什么?”

“那尸体有没有什么疑点?”

“最大疑点便是头颅不知所在。”

“其他呢?”

“尸体全身其他地方都没有伤痕,死因可能有二,一是被捂住口鼻闷死,二是重击头部致死。”

“会不会是毒死呢?”

“不会,指甲、皮肤都没有青黑迹象。”

“还有呢?”

“尸体颈部切口断面平滑,没有伤到骨头,是从骨缝间割开,刀法相当老练。”

“吴大伯相信凶手是和死者一起喝酒的曹喜吗?”

“我只勘验尸体死因,其他不敢乱说。不过,那看伤口和血迹,是才行凶不久,但曹喜手上、身上均没有血迹。我还抄录了一份尸检验状,你可以拿回去给赵将军看看。初检、复检都有,初检仵作是白石街的姚禾。”

吴盘石回身进屋,取出一卷纸递给瓣儿,瓣儿接过来忙连声谢过,告别了吴盘石夫妇。

走到途中,她将驴停在路边,取出那卷纸,在夕阳下细看。

那是范楼无头尸案的尸检验状副本,正本一式三份,官厅、尸检官和死者血亲各留一份。想来是吴盘石行事谨慎细心,抄录了一份,自己留存。

尸检分初检和复检两次,分派两拨人检验,吴盘石是复检仵作,瓣儿先看初检验状。

开封府验状宣和三年第八十七号

二月初十日未时,据董修章讼状乞检尸首。开封府左厢推官于当日申时差人吏廖旺赉牒左厢公事干当官初检。本官廨舍至泊尸地头计三里。

初检官:左厢公事干当官岳启德

申时一刻承受,将带仵作人姚禾,人吏刘一、章起,于三十日申时三刻到太学辟雍东坊清仁巷范楼,集坊正张武盐、坊副万威千、已死人亲父董修章,初检到已死人头颅被割,系要害致命,身死分明,各于验状亲签。

死人尸首在范楼二楼左六间内,东西向仰躺于地,身距南墙六寸,距北墙七尺三寸,距东墙三尺六寸,足距西墙二尺五寸。尸身无头,正、背、左侧、右侧皆无伤痕,无中毒征兆,颈项切口伤面平滑。外衣白布襕衫,内衣白布衫,白布裤,白布袜,足黑布履。腰系一青锦袋,内有钱一百三十七文,墨丸两颗,纸笺三张,药单一张,发丝一缕。死人亲父董修章检视,除发丝外,确为其子董谦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