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实验：你不是世界的中心（第2/4页）

文章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年那些学习成绩好而没混明白的同学——实际上指的是发帖者本人——不就是没钱吗？不就是没当上官吗？就这样被你们冷落了？瞧不起了？

那篇文章说了一大堆，结论是这世界太肮脏，太不公道，成年人的功利欲望，污染了当年那些纯真的孩子。

写得很动情，但很快，这篇文章就再也找不到了，消失在帖子的汪洋大海中。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帖子，怎么会沉没了呢？

有位老大哥，曾跟我讲过一段故事，或可解释这种自然现象。

（06）

我那位大哥，是个很有排场的企业家，走到哪里都风风火火，后面跟着一长串随从那一种。

总之是气场极大。

在某个私密场合，大哥曾跟我讲过：早年他刚刚做生意时，胼手胝足打拼，做了个机械厂。还没打开局面，他当年的一个发小，招呼也未打一个，就自己投奔他来了。

人已经来了，大哥只好先请发小喝酒。当时感觉还不太坏，对方也是很懂事的样子。

就让发小，住进了厂子的宿舍。

过几日，有家大客户那边出了麻烦，他急忙赶去处理。

回来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工人们一个个吊儿郎当，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而且，看大哥时的眼神，极诡异极古怪。

当时大哥也没多想，急着去叫管理层开会。忽见那位发小，拖着一只皮箱，脸色尴尬地出来，跟大哥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在别的地方找到了更合适的工作，不待大哥回答，就拖着行李箱匆匆走了。

大哥象征性地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心说人各有志，人家要走，你何必多此一举挽留呢。

招呼管理层开会。可是管理层人数也不够，至少有一半没来。大哥当时几乎要大发雷霆，但强忍住了，询问他们工厂怎么了。

与会的管理层，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大哥当时就蒙圈了。

原来，他出差这几天，发小在厂子里无所事事，就在当院煮起工夫茶，招呼工人过来，听他摆龙门阵，大讲大哥小时候种种不堪之事，什么被村里的狗追着咬了，扒女同学的裤衩了，被猪撵得爬上树了……许多糗事，大哥他自己早就选择性遗忘了，但发小记得。

一直记得。

眼见得大哥如今成了企业家，工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发小说什么也接受不了。他一定要告诉每个工人，你们老板没什么了不起的，丢人现眼的烂人一个，不信等他回来你们问他……

讲完这个故事，大哥对我说：我好歹开个厂子，最起码的威严不能少。可是托发小的“福”，从管理层到工人，从此视我为绝世笑料，再无恭敬之心。

大哥说：他毁了我的第一个事业。

（07）

从陈胜的乡党，到戴笠的同学叶世彦。从对校友会充满愤怒的发帖者，再到我那位老大哥的发小。这几件事，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不认可——对他人的人生成就的不认可！

陈胜的乡党，对陈胜的人生成就不认可。在他们眼里，陈胜就是个好高骛远的农夫，就是起早贪黑累个半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命。而今陈胜摆脱了这一窘状，这让他们心里既高兴，又说不出的失落。他们不是不希望陈胜发达，但发达到比自己还发达的程度，最终让他们无法接受。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当着陈胜的手下，说出陈胜此前的窘状，对陈胜是何等的危险——事实上，陈胜最终就是被自己的车夫庄贾杀死。车夫敢于下手杀他，只是因为他不敬畏陈胜，这种不敬畏可能与乡党们没什么关系，但对于当时的陈胜来说，失去敬畏就意味着死，这却是毫无疑问的。

不能说乡党们期待着这个结果，但他们的行为，与陈胜的生存，构成了直接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