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贝加尔湖知道(第2/7页)

“它叫酸丁子。春天开白花,秋天结出紫黑色的浆果,可以生吃,还可放在锅里蒸熟再吃,蒸着吃比生吃还要酸甜可口,面面的。蒸好的酸丁子还能做成酸丁子酱,能做馅饼的。”

一句“能做馅饼”,就让我明白了这位远在异国的中国老婆婆已经彻底融入了俄罗斯的风俗,馅饼不再是韭菜茴香馅的,爱吃果酱馅饼了。只是,闹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这个酸丁子到底是棵什么树。

安加拉河河岸到处都是酸丁子树,花朵熙熙攘攘人山人海(把一朵花比作一个人的话),让你不断担心树干会不会不堪重负被压垮。好在酸丁子树像个好汉,树皮是黑色的,树枝遒健有力,很是坚忍不拔地挺立着。俄罗斯青年在树下喝酒唱歌,啤酒瓶子瘫倒一地,快乐到你觉得他们有点忘乎所以、游手好闲。同伴中有勤劳的同志,还掰着指头计算了一下今天是星期几(旅游在外的人对日期比较敏感,对星期几比较糊涂),待想起是星期天,才稍稍平息怨气。

第二天早上,我就要离开伊尔库茨克的时候,俄方导游拿着一本俄汉词典对我说:“你问的那种树,叫稠李。”

啊,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稠李啊!

在俄罗斯作家的笔下,那旷野中开着白花的稠李树下,发生过多少美丽的故事。稠李的芳香在暮春的时候,弥漫在木屋的炊烟之中,又激起多少令人哀伤的想象!

叶赛宁有一首诗,开门见山就叫《稠李树》。

稠李树

馥郁的稠李树,

和春天一起开放,

金灿灿的树枝,

像鬈发一样生长。

蜜甜的露珠,

顺着树皮向下淌,

留下辛香味的绿痕,

在银色中闪光。

缎子般的花穗,

在露的珍珠下璀璨,

像一对对明亮的耳环,

戴在美丽姑娘的耳上。

在残雪消融的地方,

在树根近旁的草上,

一条银色的小溪,

一路欢快地流淌。

稠李树伸开枝丫,

发散着迷人的芬芳,

金灿灿的绿痕,

映着太阳的光芒。

小溪扬起碎玉的浪花,

飞溅到稠李树的枝杈上,

并在峭壁上弹着琴弦,

为她深情地歌唱。

有了词典的帮忙,导游底气壮多了。她说,稠李的俄文发音是——черёмуха,在俄罗斯文化中是美丽和爱情的象征。

在明媚的春天,雪白的稠李花仰天怒放,一阵阵浓郁的芳香,沁人心脾。诗人们将它喻为蓬松的白云和雪白的妙不可言的树木。稠李树下是情人约会的地方,稠李所表达的爱情是一种绵绵的柔情。叶赛宁在《请吻我吧……》中写道:“在稠李充满柔情的沙沙声中,响起了一个甜蜜的声音:‘我是你的。’”没有稠李的爱是一种没有柔情和甜蜜的爱,因此当小伙子向姑娘表达爱意时,常常向心爱的姑娘投去一把稠李枝……

怪不得那么多年轻人挤在稠李树下,原来有如此的象征意义。虽然和爱情无关,但我也在稠李树下照了一张相,以表达对这种树木的喜爱。后面的行程里,在莫斯科,在圣彼得堡,在涅瓦河畔……只要我一看到这种盛开着白花的树(俄罗斯腹地由于气候温暖,稠李花已经快谢了,但芬芳更浓烈),就会不由自主地小声招呼一句“稠李树”……好像在向一个新认识的朋友问好。

重新回到伊尔库茨克,重头戏就是拜谒贝加尔湖。这一次,和我们同行的导游是个小伙子,名叫万尼亚。这名字很容易记住,因为有个著名的万尼亚舅舅活在话剧里。

从伊尔库茨克出发,沿着宽阔的柏油路前行了大约40公里,穿过丘陵,先到了湖畔的小木屋博物馆。

一个非常有趣的博物馆,据说是在安加拉河上修建水库的时候,把被淹没的库区的一些木屋搬迁到这里,以保存当地居民的原生态。比起伊尔库茨克城里的那些木屋,这里的木屋更精致、更高大,精彩得让人不相信是建造于几百年前。也许市街两旁的建筑不过是普通的民居,但这里的木屋是经过遴选的典型建筑,就像北京胡同的小四合院和达官贵人家的府第,均为古建筑,却不可同日而语。有一个木屋据说是一百年前的乡村学校,宽敞明亮,摆着整齐的课桌,足以让今天的希望小学羡慕不已。在老师的桌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地球仪,手一抹,滴溜溜地转起来。对此我心存疑虑:当年俄罗斯乡下的孩子们就如此胸怀世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