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天星期六,弥生去公司里叫三枝子,一起回到家,把现成的香肠夹在面包里,匆匆忙忙地吃了,算是代替晚饭,两人出去看电影了。大概是看了晚报的广告,忽然想起来的。正准备晚饭的芳子,像是让穿堂风刮过似的。

正帮着芳子做晚饭的千代子问:

“太太,那个人,今晚也住在这里吗?”在茶室里坐着的御木也听见了。她老把三枝子叫做“那个人”。

“住在这里哟。”

芳子像要甩掉对方似的回答。

可能芳子也从丈夫那里听到,千代子让苦苦恋着好太郎的妄想困扰的事吧。可这份妄想,若是植根于三枝子嫉妒的话,那么,对好太郎也好,对芳子也好,大概都很难成为开心的笑话吧。

“那个人,连被子都还放在咱家里呢。”千代子不服气似的埋怨了一句。

“是啊。她有两套嘛,所以一套就放在咱家里了。她的简易公寓很小嘛。”

“结婚时要带走的吧。”

“结婚还不买新的。”

“那我家这套不要了吧。太太不妨去问问她呢?”

“我凭什么要去管这种闲事呢。你真多嘴。”

“放在咱家的那套不是女人用的嘛。”

“什么女用、男用的,卧具是睡觉用的,没什么区别。千代哇,别再想莫名其妙的事,说乌七八糟的话了吧。”

“上次住了一晚后,那个人的被子没有晒过,一股男人的香烟味,碰都不想碰。”

“不会有这种事的。三枝子和母亲两人一起生活的呀。”

御木坐在茶室里看晚报,听了千代子的话,感到很不是味儿。特别是小姑娘谈论别人卧具的话,听了让人不快活。

他想,三枝子的母亲有在床铺上吸烟的习惯吧。也许是三枝子父亲用过的被褥吧。母亲改嫁,有可能将前夫的卧具给女儿的。可话说回来,-原死以前,已经从三枝子母亲家搬出去了近十年,香烟味还能留着吗?御木觉得千代子说的话有点蹊跷。

“弥生还不定心吧。”顺子说。

“是啊。”御木漫应了一声,“今天,看起来让好太郎溜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在家里吃饭呢。”

“启一做了那件事以后,弥生会不会想让三枝子来安慰安慰自己呢。尽管她自己没这么想。”

“三枝子也从母亲那儿搬出来,正闷闷的。两人关系很好真也不错哟。”

“像是弥生这头更依恋似的。”

“她人好呗。可是,弥生碰到那种事,还好没什么改变呐。真不错呃。”

“内心怎么样可不知道哇。没什么机会,对父母兄弟反而难以启齿吧。做母亲的你,是不是该给她创造个说说心里话的环境呢。这可比不敢提起,小心翼翼地放着要好多了。上次启一君在咱家刺伤手腕时,你可是表现得太冷酷了吧。就是为了弥生也不该呀。”

“为什么呀?干干脆脆的,弥生可没什么说的。那人变得神经兮兮的,也不是咱弥生的不好哇。有遗传的吧。在九州,第一次遇到出水先生时,就听了那些故事,我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

“出水说的事情……”御木语塞了。

晚饭时,好太郎没有回家。

御木回到了书房,今夜,他又打开了-原的日记-原丢开妻子,和情人一起生活;把日记里那年月的-原和广子,写成小说的诱惑,最近,牢牢地抓住了御木-原给御木的信,剩下的都拿了出来,和御木给-原的信集中在一起,能够帮助追忆。另外,-原和广子的家御木还经常去看看。

可是,还有些理由让御木下不了笔。第一,-原的遗稿难道没有被盗用之嫌吗?-原是作家-原的日记发表后,把它拿来作为材料,那是无可厚非的;掩藏掉那些日记,发表自己的小说,难道不是盗用吗?第二,很可能会刺伤作为模特儿的广子,还有-原妻子鹤子和女儿三枝子。那伤之深度,作家一开始即使知道,也无法预防。广子带着-原的孩子,回到原来丈夫那儿去了,鹤子和三枝子分开,改嫁了。这两个人的生活中,难道没有出现裂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