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媒(第3/7页)

容实顺水推舟,温吞笑道:“只怕辱没了小佟大人。这么着,不管成与不成,改日一定请六爷东来顺吃席,六爷千万赏脸。”

豫亲王道好,转身朝那灯火辉煌处走去,随身太监远远接应,他沉了嘴角,连眉梢都晕染了轻霜。

那头只剩颂银和容实了,颂银觉得不好意思的当口,容实却拧起了眉,喃喃道:“怎么想起给我做媒了……”低头看她,“你们在这儿就是为了议论这个?”

颂银的那点扭捏立刻烟消云散了,“要不还能是什么?”

“我瞧不像。”他说,“做媒哪儿不好说话,偏躲到这里来喂蚊子?”

颂银随口应道:“兴许是怕落了别人的耳朵,万一不成,人家王爷面上挂不住。”

他摸了摸鼻子,“那你什么想法儿?”

颂银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想法。”

“怎么和他交代?”

“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过两个月说不合适不就行了!”

她朝豁亮处走去,领圈底下不知被什么虫咬了一口,又疼又痒。拿手一摸,坟起来老高,再一掐,哎哟一声叫起来。

容实冷不丁听见她低呼,不知她出了什么岔子,忙过去看,问她怎么了?她苦着脸说:“我被虫咬啦,就在牛舌头底下。”

牛舌头是假领的一种俗称,平时官员上值必须扣着,一板一眼显得庄重。用不上时可以随意拆卸,并不连在衣服上。她心里很着急,怕那虫子顺着领口下去,要是连路的咬一串,那真是要人命了。

“快给我瞧瞧,是什么咬的我。”她拉他过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解开牛舌头让他看,“是不是臭大姐?啊,是不是螛虻?”越说越害怕,几乎要哆嗦起来。

颂银干得了大事,然而也有姑娘的通病——怕虫。别说什么天牛、蝼蛄了,就连蛐蛐和知了她也怕。一见有虫,顿时魂飞魄散。最鲜明的一次记忆是在屋后的竹园子里,学文人雅士们伴着竹风弹琴奏乐,结果她运气不好,手指头那么粗长的一条肉虫子落在了她肩上。她原地尖叫蹦跳,边上孩子一哄而散,没人救她,还是赶来的奶妈子拿棍儿给她拨掉的。自此以后她对所有虫都极度恐惧,恐惧到什么程度呢,不管是不是真有,哪怕单凭想象,也可以把自己吓得浑身打摆子。

就近没人,只有容实,她哭声都要出来了,着急地跺脚,“咬着我了!”

容实头一次离女人这么近,难免手忙脚乱。她颈间的幽香升腾,直窜他脑门,他晕晕乎乎,就着光亮看,那纤细光致的脖颈上肿了一大块,中间有个鲜红的圆点,是虫子啃咬后的战场。

“我给你挤挤吧,看看有没有留下口器。”他说得有点吓人,但这么大的一块,说明虫子毒,没准就像马蜂似的,蜂走了,尾巴尖儿留下了。

颂银很害怕,四平八稳的小总管不见了,她就是个普通姑娘。她一叠声说:“快点儿、快点儿……不能留下嘴,我受不了这个!”

她几乎要哭,把脖子往他那儿凑了凑。容实两手探上去,找了个好角度使劲一掐,口器没有,挤出来一泡水。

颂银疼得眼泪汪汪,问:“怎么样?看见了吗?”

他说没有,“毒水掐出来了,应该不要紧了。”

颂银更恨豫亲王了,这人出现准没好事,他就是个灾星,跟他打交道要走一辈子霉运。

忽然感觉他往她脖子上抹了点什么,一阵清凉。她扭头嗯了声,“什么呀?”

他晃了晃手指头,“抹点儿唾沫就好啦。”

颂银耳朵里嗡地一声,惊恐望着他,“你往我脖子上抹唾沫?”

他很无辜的样子,“我们小时候被虫咬了也这么办,过会儿就消肿。”

她简直要晕倒,又疼又恶心,颤抖的指尖指向他,“你……你……”囫囵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