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乌的时间(第2/2页)

也就在此时,或许稍晚一点儿,有天晚上在入睡之前,盖诺韦法用一种昏昏欲睡的声音对米哈乌说,米霞已经有了月经。随后她便偎依在他怀里睡着了,睡梦中她发出声声叹息,像个老年妇女。米哈乌无法入睡。他躺在床上,望着自己面前的一片黑暗。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总算是睡着了,做了个梦,做了个断断续续,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田埂上行走,田埂两边长着庄稼或者是高高的枯黄了的牧草。他看到麦穗儿踏着枯黄的牧草走了过来。她手里握着镰刀,并且用这镰刀割草穗。

“你瞧,”她对他说,“它们在流血。”

他弯下腰,果然看到被割下的草茎上挂满了血珠。他觉得是那么不自然,那么吓人。他感到害怕。他想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可是,当他一转身,却看到米霞躺在草中。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校服,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他知道,米霞得伤寒病死了。

“她活着。”麦穗儿说,“不过总是先有死而后才有生,历来如此。”

他俯身在米霞身上,套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米霞惊醒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米哈乌抓住女儿的手说,他试图拉起女儿跟自己走。

但是米霞已经不是从前的米霞,她似乎尚未清醒过来。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爸爸,我有这么多的事要做。我不走。”

这时,麦穗儿伸出一个指头指着米霞的嘴巴说:

“你瞧,她讲话时,嘴巴没有动。”

梦里的米哈乌明白,在某种意义上说,米霞是死了,这是某种不完全的、却跟真正的死亡一样能使人昏死过去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