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诺韦法的时间(第3/4页)

“给我送袋面粉到家里去。”她说。

从此,她不再等待丈夫。

埃利把面粉口袋放到地板上,摘下了棉布帽子。他把帽子捏在被面粉弄白了的手上,揉得皱巴巴。她向他表示感谢,可他没有走。她看到他在咬嘴唇。

“你想喝点儿糖煮水果汤吗?”

他点了点头。她给他一杯水果汤,望着他喝。他垂下了长长的少女般的睫毛。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是吗?”

“你晚上来给我劈柴。你能来吗?”

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整个下午,她都在等待。她用发针别住头发,反反复复照镜子。终于他来了,劈好了柴。她给他端上酸奶和面包。他坐在树墩上吃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缘故,竟给他讲起了去打仗的米哈乌。他说:

“战争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人都会回家来的。”

她给了他一小袋儿面粉,请他第二天再来,第二天她又请他明天再来。

埃利劈柴,清扫炉膛,做些细小的修理活儿。他俩很少交谈,交谈的话题也是无关紧要的。盖诺韦法总在偷偷地观察他,而她看他的时间越长,她的目光就越是紧紧盯在他身上。到后来她已不能不看他。她的目光贪婪地、牢牢盯住了他,总看个没够。夜里她梦见自己在跟一个男人作爱,那个男人既不是米哈乌,也不是埃利,而是某个陌生人。醒来后她觉得自己肮脏,于是便从床上爬起来,倒了一盆水,把整个身子洗了个遍。她想忘却那梦境。后来她从窗口看到工人们纷纷走进磨房。她见到埃利在偷偷朝她的窗口张望。她躲在窗帘后面,生自己的气,怪自己这颗心怎么跳得就像刚跑过步。“我再也不想他,我发誓。”她下了决心,便去找点儿事情做。将近正午的时候,她去找涅杰拉,阴差阳错她总能遇上埃利。她请他到家里去,她对自己的声音惊诧不迭。

“我给你烤了个小白面包。”她说,指了指桌子。

他怯生生地坐了下来,把帽子放在自己面前。她坐在他对面,望着他吃。他吃得很拘谨,吃得很慢。白色的面包屑留在他的嘴唇上。

“埃利?”

“嗯。”他抬起目光望着她。

“好吃吗?”

“好吃。”

他隔着桌子冲她的脸伸出一只手,她猛地往后一缩。

“别碰我!”她说。

小伙子垂下了头。他的手回到了帽子上。他沉默不语。盖诺韦法坐稳了。

“告诉我,您想碰我什么地方?”她悄声问道。

他抬起头,朝她瞥了一眼。她似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道红色的闪光。

“我想碰碰你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一个部位。

盖诺韦法伸手去摸脖子,手指触摸之处,她感觉到温柔的皮肤和脉动的血管。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

“然后我想摸摸你的胸……”

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把脑袋向后仰。

“告诉我,详细地说,是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最柔嫩,最温暖的地方……我求你……允许我……”

“不。”她说。

埃利跳将起来,站到了她面前。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散发着小白面包和牛奶的香甜,一如幼儿的气息。

“你不能碰我。你要向你自己的神发誓,说你不会碰我。”

“娼妇!”他声音嘶哑,悻悻地说,同时将揉皱了的帽子扔到了地上。他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夜里,埃利折返回来。他敲门的声音很轻,可是盖诺韦法知道是他。

“我把帽子忘在这儿了。”他悄声说,“我爱你。我发誓,在你自己想让我碰你之前,我决不碰你。”

他俩坐在厨房的地板上。一缕红色的烈焰照亮了他们的脸。

“必须先弄明白米哈乌是否还活着。我毕竟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