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的手稿(第2/6页)

这艘船的船长是一位很有航海经验的船长,他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异常,而此时的我们也正好马上到一处岸边进行补给,船长指挥船员将帆卷了起来,并且准备抛锚。至于一般的守望人员,船长也没有任何安排,他命令船员——其中大部分是马来籍的船员——不用紧张,可以安心地躺在甲板上休息。我则见状从甲板上离开,内心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祥之感回到了船舱。我的经验告诉我,从刚刚看到的各种迹象来看,或许我们将会遭遇一场西蒙热风。

当我把自己的担心告诉给船长时,他却完全不在乎我的担心,甚至根本就没有搭理我,什么也没说地便转身离开。但是,我的担心却从没有消除过,我甚至因此而失眠,一直到午夜时分,我仍然无法入睡,于是便想再次到甲板去观望一下。就在我刚刚踩到最后一阶舱梯,正准备爬上甲板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嗡鸣声便传到了我的耳朵中,这实在太吓人了,这种就如水车高速运转时发出的声响根本没有给我反应和思考的时间,船身中央便已经开始颤动了。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海浪便把我们抛向船尾再抛向船头,我们就这样任船剧烈地摇晃,自己也在船头与船尾之间来回被撞击。

整艘船几乎已经被海水淹没,船桅也早已经被海浪打断、斜倒在船舷一旁,刚刚袭击轮船的海浪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因为充进轮船的海水此时让船变得更加重了,这在突如其来的大风暴雨中有利于轮船的稳定。

我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这一袭击中生还的,当时海浪太汹涌,而我早已经被撞得头晕眼花,后来我的神志终于清醒,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卡在船尾柱和船舵之间。我使劲让自己站起来,头昏脑胀地向四周查看,想到刚刚经历的一切,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后怕。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差点误船的瑞典老伯的声音,我大声向他招呼,他终于看到了是我在叫他,于是才晃晃悠悠地像船尾这边走来。很快我们就看清楚了,原本热热闹闹的一整船人,如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其他原本在甲板上的人已经全被摔到了大海中,无影无踪了,包括当时在船舱中睡觉的船长、大副和二副,我想他们或许就死在了自己的睡梦中。

虽然我想做点什么以保护这艘已经残破的船,但只有我们两个人显然是无法办到的。当察觉到这艘船正在慢慢下沉时,我们真是绝望了。暴风虽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疯狂,可是仍然强劲,仍然不断地破坏这已经损坏严重的轮船,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并非全是坏事,因为我们的轮船需要在沉没之前借助风的力量赶紧逃离大海。

我和瑞典老伯都以为,我们活下来的机会渺茫,但是或许就是因为这令我们的身心备受摧残的风暴,没想到,我们非但没有立刻葬身大海,反而在这艘笨重却一直漂浮着的废船上多活了五天。这五天中,暴风雨并没有停的意思,可是或许就是为了折磨我们,船也始终在海上漂行着,并且在强风的吹动下,我们的“航速”竟然还不慢。幸好船上可以吃的东西还留有不少,只是这些东西虽能让我们活命,可说到底只不过是硬撑。

废船在前四天是一直向东南偏南的方向漂行的,据我猜测,我想我们应该是顺着纽西兰海岸“航行”的,但是第五天,风向却变了,渐渐地我们都感受到了冷。我一直在想,可能是因为太阳不够强烈的原因,所以才这么冷。因为一直以来太阳光都是很强烈的,直到暴风雨出现之后,太阳光才越来越弱,而现在基本上没有了。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天气的原因,因为在大约中午的时候,我们发现天空中本来就几乎微弱的太阳出现了我们从没见过的变化:阴晦无光,几乎就像被风吹跑了而沉入大海中一样。我们渐渐发现,好像是一股神奇力量一下子将太阳中心点的光芒给完全熄灭了,就像被吹灭的蜡烛那样地熄灭。太阳变成了泛着幽暗银光的东西,一下子沉入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