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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的名字是塞尔。莱斯利·塞尔。是库尼·威金的朋友。”

沃尔特看到托比·塔利斯浑浊的灰色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怀疑的神色,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库尼,如果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是他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比库尼还有名的托比·塔利斯?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说谎?

沃尔特把啤酒杯放到桌子上,溜到塞尔边上的椅子上坐好,准备好好享受一番。

他看到瑟智·拉托夫在屋子另一头,气呼呼地盯着这边。拉托夫曾经红极一时,原定出演托比·塔利斯酝酿的新剧《午后》,饰演农牧神。然而戏剧的创作过程中出现了重大变故,新剧最终定名为《暮色》,改为讲述博伊斯一个小服务员的故事,男主角也换成了一个新人。从名字看,这个新人是个澳大利亚人,然而他的性格却像极了希腊人。拉托夫一直没能从这次“背叛”中缓过劲来。一开始,他把自己灌醉,偶尔清醒的时候自哀自怨一阵;接着,他受不了自哀自怨带来的伤痛,常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而后遭到解雇,因为无论是彩排还是正式演出,他都那么不搭调;最后,他彻底进入了芭蕾舞演员的低谷,甚至放弃了练习基本功。现在,虽然不显眼,但是毫无疑问,他身上的脂肪正一点点侵蚀他曾经结实的身体。只有那愤怒的双眼还折射出他昔日的生活和激情,只有那双眼睛还饱含深意。

托比不再请他去萨尔克特的家里做客以后,拉托夫买下了村子商店边上的马厩。这个马厩是紧紧靠着商店的山墙而建的,他把它改成了自己的家。这一举动意外地让他获得了新生。因为他的家恰好在村子唯一的商店边上,这让他从一个被托比拒之门外的人,变成了一个颇受欢迎的八卦来源。他也因此自力更生起来。村民们很喜欢他孩子般的性格,非但不会像对待其他外来居民一样对他处处提防,反而像对待自己“无辜”的同伴一样对他容忍有加。就这样,他成了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可以自由穿行在外来居民和村民之间的人。没有人知道他靠什么生活,甚至没人知道他每天吃不吃饭,不过他倒是经常喝酒。不管什么时候去商店,人们总能看到他瘫软地趴在邮局柜台上。每到夜晚,他还会像其他的外来居民一样,到天鹅酒吧去喝一杯。

最近几个月,他和托比重归于好了,甚至有传言说他又开始练习基本功了。现在,他怒气冲冲地盯着初到萨尔克特的这个陌生人。这个名满天下、体形健硕而又神采奕奕的陌生人吸引了托比的注意。虽然有曾经的“背叛”和“低谷”,然而一直以来,托比都是他的所有,是他的神。沃尔特饶有兴趣地想,要是可怜的瑟智看到他亲爱的托比受到如此的冷遇该有多么震惊。托比知道莱斯利·塞尔是给国际明星拍照的,也因此更加确信塞尔应该对他非常熟悉。塞尔问的问题让他很困惑,甚至很受挫。至少在过去的十年之中,没有人对他这样无理过。但是他想要获得他人认可的心情远远大于他的愤懑,他使出全身解数想战胜眼前这个意想不到的对手。

沃尔特坐在那里,欣赏托比施展他的魅力,心想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小时候,只要有人错穿了绅士衣领,学校里的朋友就会随口叫他“暴发户”。当然,“暴发户”不仅仅如此。真正的暴发户有种思想,他们愚钝、不敏感。这种思想很难改变,是种精神问题。这么多年来,托比·塔利斯一直是无可争议的暴发户。然而匪夷所思的是,除了圣詹姆士的宫廷,世界上所有人都向托比·塔利斯敞开了大门。他像贵族一样到处旅行,几乎享有外交特权;他的衣服都是世界顶级裁缝量身打造的,还刻意模仿着上层社会的行为举止。除了本性,他拥有的一切都显示出他是世界上最有教养的人。然而内心深处,他仍然是个暴发户。玛塔·哈洛德曾经说过:“不管托比干什么都有点不着调。”她说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