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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七日,星期五

这一夜剩下的时间大部分就是头痛。哈利坐在公寓的椅子里,来了一个医生,替他抽了血,说他运气好,好像他要人家讲了才会知道似的。稍后丽姿坐在他旁边,记下事情经过。

“他到公寓里做什么?”她问。

“不知道。下午吧,大概。”

“他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他四下瞥了一瞥,“牙刷还在浴室的话,就没有。”

“真搞笑。你身体怎么样?”

“像宿醉。”

“我们正展开立即调查。”

“算了,你回去眯几个小时吧。”

“你突然就开心起来啦。”

“演技不错,对吧。”他用两只手揉揉脸。

“这不是开玩笑的,哈利,你知道你二氧化碳中毒吗?”

“照医生的说法,不会比一般曼谷市民严重。我说真的,丽姿,回家吧,我现在没力气再跟你讲下去,我明天就没事了。”

“你明天请假。”

“遵命。快走吧。”

哈利已经吞了医生给的药丸,一夜无梦,一直到接近中午丽姿打来问候才醒。他嘟哝几声当作回答。

“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她说。

“我也爱你。”他说完挂了电话,起身穿衣。

一年中最热的一天,警局里每个人都在唉声叹气,就连丽姿办公室的空调也撑不住。哈利的鼻子已经开始脱皮,他看起来和红鼻子小鹿可堪比拟。第三瓶一公升的水他已经喝了一半。

“如果这样算冬季,那──”

“好啦,哈利。”看起来丽姿不认为讨论会让高温更容易忍受,“吴怎么样了,阿诺?有线索吗?”

“没有,我去泰印旅人跟索仁森先生好好谈过,他说不知道吴在哪里,他已经不是旅行社雇的人了。”

丽姿叹口气,“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哈利的公寓做了什么。太好了。颜斯·卜瑞克呢?”

舜通已经找到颜斯住处的门房,事实上,他还记得那个挪威人当天晚上过了午夜才回家,但他说不出具体的时间。

丽姿告诉他们鉴识组已经开始搜索颜斯的办公室和公寓。他们会特别检查他的衣物鞋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血迹、毛发、纤维,能把颜斯跟被害人或犯罪现场连结起来的,什么都好。

“另外,”朗山说,“我有一两件事要说,关于墨内斯公文包里的照片。”

他把三张照片固定到门边的板子上,虽然那些影像已经在哈利的脑袋里转了很久,不再像初见那样让人惊吓,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反胃。

“我们把照片送到风化组,看他们有什么想法,但他们没办法把这些跟任何已知的儿童色情照散布者连结起来。”朗山把其中一张翻过来,“第一,照片是用泰国没卖的德国相纸冲洗。第二,画面有一点模糊,乍看会联想到业余人士拍的私照,不是散布用的。鉴识组跟专家谈过,专家说照片是用望远镜头从远距离拍摄,而且可能是从屋外,他认为这里是一扇提拉窗的上半部。”

朗山指着照片边缘的灰影。“这些照片还是用了专业手法,这一点告诉我们,有一个新的小众市场需要满足:偷窥狂这一群。”

“所以?”

“美国的色情片产业靠着卖所谓的业余私照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实际上这些照片是专业演员和摄影师拍出来的,他们使用简单的设备,不找过度装扮的模特儿,故意让一切看起来像业余的样子,结果大家愿意掏出更多钱,买他们认为是真实的卧房镜头。有些照片和影片看起来像在主角不知情或未同意的状况下,从对街的房子里偷拍的,这种也是相同的道理,而且这一种特别吸引偷窥狂,他们看着以为没人在看的人就会爽了;我们认为这些照片就属于这一类。”

“或者,”哈利说,“或者这些照片不是为了散布而拍,是为了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