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后一盏灯(第2/6页)

大哲放下了手里挖土用的小铲子说:“真的吗?那可真好呀。”

我说:“离婚哪里好?是不是可以天天吃冰棍?”

大哲说:“离婚就不用打架,以后还可以再结一次婚。”

我想到爸妈以后再也不用打架,真比吃冰棍还高兴,我说:“再结婚?真好,结婚有糖的,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大哲说:“我一辈子都不要结婚。”

我不懂,继续问:“结婚,离婚到底是干吗用的?”

大哲说:“结婚就是一家人,离婚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想了想忽然又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了话,心里想,奶奶,我不要吃冰棍了,我把冰棍吐出来再找个冬天冻好还给你,你别让爸爸妈妈离婚了。

大哲解释好结婚离婚,没有为了超出年岁的智商而骄傲,却也不安慰我,静静发呆,嘴里嘟囔着,我爸妈什么时候要是真的离婚,就好了。

3

如果一定要说我有点仰视大哲的话,那我就绝对要满面泪花地跪视大哲他爸了,那种酷炫的程度在我心中,金灿灿得像武侠里面的剑魔独孤求败一样传神,充满臆想。

他爸有说不完的新鲜事,从阿猫阿狗到棚里奶牛,也有道不完的家长里短,从几代的世交到新邻居可能是小偷,还有叹不完的政治军事,从新社会主义国防建设到开国上将许世友。

讲什么事都能带出我的笑点,一手端酒,一手夹菜,是讲故事的标配。

他爸说我聪明,破嘴会忽悠人,但是没有一点坏心眼儿,所以喜欢我。我爱听,他爸也爱讲,和我家二十几年的老邻居,冲这份感情,自然也不会吝啬,哪怕我才十岁。

每次故事讲得我笑累了,大哲爸爸喝酒也差不多喝到醉了,我就穿好鞋回家,从出门开始算,还没等我走到楼下,“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音和男人的打骂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混成一团。

我祈求和平,讨厌也害怕危险降临,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我果断头也不回地,用100米3个脚印的速度狂奔回家,告诉妈妈,大哲家里和咱们家一样也在吵架,更凶更可怕。

我妈总会无奈地摇头叹气:“哎,都是酒这东西害的。”

4

算上我10岁时父母分开的那次,我和大哲一共很严肃地提及过三次关于结婚离婚的事情。

第二次是在我高一的那个冬天,冷是冷,不过冷气让人清醒,感觉把灰尘也冻得通透,整个城市看起来都很干净,是个好日子,万响爆竹声划破天空。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真不容易,大哲拍拍我的肩膀说:“困吗?精神点,等下多吃点肘子!”

我一面嘴上说:“不困,吃肘子!”

另一面在心里咆哮:“不困你个鸟啊,困死我了啊,一夜就睡了3个小时不到,还干了那么多活儿,简直是非人待遇啊,我不要吃肘子,不管酱的,蒸的,还是蒜蓉的,我都不要吃,我要睡……”

那天是大哲姐姐的婚礼,我作为她亲弟弟的亲朋友,在娘家和一帮比我大五六七八岁的老女人帮着忙前忙后,几乎折腾了一宿,两点多在沙发上睡着,5点多被抓起来准备迎接娶亲队伍。

新郎是个胖子,肉墩墩的,挺有钱,样子虽然不般配,但是综合一下能将就,反正在一起就是真爱,不管好不好,所有的人见面都是要给红包说祝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的。

大哲睡的时间比我还短,身影忙碌,穿梭在每一个中心或者角落,一会儿拿烟给司机,一会儿包红包给孩子,这些场面事,他还是比我懂得多。

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哲家还可以,不过关系有点复杂,在新郎给新娘戴戒指以后,要双方父母各派一个代表致辞,胖新郎的爸爸致完,胖妈妈又继续致,等胖妈妈致完,大伙等着新娘也就是大哲的父母出场,等了一会儿没声音,司仪接过话筒说了一句:“演讲感人肺腑,各位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