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美丽的(第2/19页)

接着,婢女克里斯蒂娜很快走上前来,把手递给了我,起居室里,咖啡已准备就绪,我便向鹦鹉波里问好。它立即把我认了出来,它从笼顶的边缘上纵身跳到了我的指尖上,低下它美丽的绿色脑袋,让我好好抚摩。房里已裱糊一新,至于其他的物件,都照样放着,从祖父母的遗像,从玻璃柜,一直到描绘着百合花的古式站钟。杯子放在已铺好的桌上,而在我的杯子里,却还插着一小束木樨草,我便把它拿起来,往钮扣孔里一插。

我的母亲端坐在我的对面,她在仔细地端详着我,并随手给我递来一个牛奶小面包;她连连敦促着我,别为了讲话把吃给耽误了,自己却像连珠炮似的提出了一个个要我必须回答的问题。父亲则默不作声地倾听着,他一边抚摩着自己那把已经变成灰白的胡须,一边双目通过镜片和蔼可亲地审视着我。当我并不夸大其词,叙述着自己的经历、活动和成就之时,心头不由得想起,我应该对这两位深表由衷的感谢!

在初来乍到的第一天,我一心想看的无非是父亲这幢古老的邸宅,对于其他的一切可以安排在明天,甚至在往后的日子,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因此,咖啡喝完后,我们就到各个房间去瞧瞧,我们还去了厨房、过道和卧室等几乎所有的地方,跟从前一样,即使我发现有所革新,但在家人眼里,却还是原来的模样,他们甚至还在争吵,这是否早在我离家之前就已经如此摆设的了等等。

在傍山倚岩的又囿以长春藤樊篱的小花园里,午后的阳光照射着整洁的小径和粗糙石块垒成的围栏,照射着半满的水桶和万紫千红的花台,使得它们无比灿烂。我们走上阳台,坐在舒适的安乐椅上;那儿,从紫丁香宽大而透明的叶丛中照射下来的光线,好不柔和,温暖,又是绿意宜人,有两三只蜜蜂嗡嗡嘤嘤、醉醺醺似的飞来,似乎已迷失了它们的归途。为了我的重归故里,父亲表示感谢,并光着脑袋念起了主祷文。我们悄无声息地站着,双手叠在一起,虽然这不习惯的严肃场合使我有点压抑之感,但我却颇有兴趣聆听这古老而神圣的话语,同时还虔诚地说了声“阿门”。

过后,父亲回到他的书房里,弟弟妹妹都各自走了,房里变得寂静无声,我同母亲两人孤零零地坐在桌边。这一时间虽是我梦寐以求的,但却也有点害怕。因为,即使我的重归故里使大家高兴,也备受欢迎,然而,我最后几年的生活,毕竟不是非常纯洁和透明的。

这时,母亲那双美丽而温柔的眼睛在打量着我,正看着我的脸孔,也许腹内在暗自思忖,她该说些什么,又该盘问些什么。我拘谨得很,一味在玩弄着几个指头,准备让她查问,当然总的说来,母亲不会涉及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不过,在个别地方,也难免不使我丢脸。

她安详地瞧着我的眼睛有好一阵子,然后拿起了我的手,放在她白净而纤小的掌心上。

“有时候你还做祈祷吗?”她轻声问道。

“最近再也没做过,”我必须这么说,她却有点儿忧虑,看了我一眼。

“你会再做的,”她接着说。

“也许会的,”我说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不过,你将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是不?”

我作了肯定的回答。不过她没再苦苦地追问,而是不住抚摩着我的手,并以同样的情感对我频频点头,意思是说: 她是相信我的,也不用我作什么忏悔。接着,她又问了我的外套和衬衣,因为就在最近两年,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的,再也没把衣服送回家来浆洗和缝补过。

“明天我们一起把所有带回家来的物件整理一下,”等我做完了上面的汇报后,她便这么说。这样,她对我的查问到此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