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虫(第3/9页)

在此大约一个月之后(其间我没见到过勒格朗),他的仆人丘辟特来查尔斯顿找我。我从不曾见过那位好心的黑人老头看起来那么沮丧,心里不由得担心有什么灾祸降到我朋友身上。

“喂,丘辟特,”我问,“出了什么事?你家少爷好吗?”

“好什么,实话实说吧,先生,他不像希望的那样好。”

“不好!听你这么说我真难过。他自己怎么说?”

“你瞧!问题就在这儿!他啥也不说,但却为憋在心头的事犯病。”

“犯病,丘辟特!你干吗不早说?他卧床了吗?”

“不,他没有卧床!他哪儿也不卧。糟就糟在这儿。我都快为可怜的威廉少爷愁死了。”

“丘辟特,我倒真想弄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说你家少爷病了。可他难道没告诉过你他哪儿不舒服?”

“唷,先生,你犯不着为这事发火。威廉少爷说他没哪儿不舒服。不过,他干吗要那样走来走去,耷拉着脑袋,耸起肩膀,脸色白得像只鹅?还有他老是做拼字游戏……”

“拼什么字,丘辟特?

“拼记事板上的那些数字。那些稀奇古怪的数字我从来没见过。我可吓坏了,我跟你说。我不得不留神死死盯住他。可那天太阳还没出来,他就趁我不留神溜了出去。在外面逛了整整一天。我准备了一根大木棍,打算他一回来就狠狠揍他一顿。可我真是个大笨蛋,到头来我又不忍心下手,他的身体看上去糟透了。”

“嗯?什么?哦,是的!总而言之,我认为你对那可怜的家伙最好别太严厉。别揍他,丘辟特,他那身子骨经不起揍。不过你就不能想象一下是什么惹出了他这场病,或者说是什么使他变得这么古怪?我上次走后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不,先生,你走后没有过不愉快的事。我看恐怕是在那以前,就在你来的那天。”

“那是怎么回事?你想说什么?”

“啊哟,先生,我是说那只虫子。你瞧。”

“什么?”

“那虫子。我敢说威廉少爷的头上肯定有什么地方被那虫子咬了一口。”

“丘辟特,是什么使你这样认为?”

“先生,那虫子有好多脚,还有嘴。我从来没见过那样一只该死的虫子,谁靠近它它都又蹬脚又张嘴。威廉少爷开始捉住了它,但很快又不得不把它扔掉,我跟你说,他肯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咬的。我自己反正不喜欢那虫子嘴巴的模样,所以我才不用手指头去捉它,而是用我找到的一张纸把它逮住。我用那张纸把它包起来,还往它嘴里塞进一个纸角。就那么回事。”

“这么说你认为你家少爷真被那甲虫咬了一口,而这一咬就使他犯了病?”

“我不是认为,我知道这事。他要不是给那只甲虫咬了,那他干吗满脑子想着金子?我以前听说过金甲虫的事。”

“可你怎么知道他满脑子想金子?”

“我怎么知道?因为他梦里都在念叨金子,所以我就知道了。”

“好啦,丘辟特,也许你是对的;可我今天为何这般荣幸,有你这样的贵客光临?”

“你怎么啦,先生?”

“我是说勒格朗先生让你捎什么话没有?”

“没有,先生,我只捎来这封信。”丘辟特说着递给我一张便条,其内容如下:

亲爱的朋友:

为何我这么久见不着你?我希望你还不至于那么愚蠢,竟见怪于我一时的失礼怠慢;可你不会,这不大可能。

自上次与你分手,我心中当然一直很忧虑。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可又几乎不知道从何谈起,或者该不该对你说。

我前些日子心绪不太好,而可怜的老丘又惹我生气,他那份出于好意的关心差点儿让我吃不消。你能相信这事吗?前几天我趁他不防,悄悄溜走,一个人在大陆那边的山上待了一天,他居然为此而备了根大木棍要惩罚我。我相信是我这副病容才使我免遭他那一顿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