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第2/5页)

“再见!”银平向远方的久子说。心想:但愿和久子在这里的那段回忆,能给新建住户的人家带来幸福就好了。刨声就那样地在银平的脑子里旋荡,他心情无限愉悦。

银平以为已将这座房子卖给了别人,也就再没到这“人看不见的地方”来了。其实,银平哪儿知道久子已经结婚,并且迁到这个新居来呢。

银平相信:他的“那个少女”,一定会来有出租小船的护城河参加捕萤会的。这是多么可怕的信念,它是成了第三次邂逅。

捕萤会连续举办五天。一个晚上,银平果然盼来了町枝。一连几天,银平可能都来过了。报上刊登这次捕萤会的消息是在捕萤会开始两天以后,如果说少女也是受晚刊的诱导前来的话,那么银平的预感就不是那么准确了。银平把那张晚报揣在兜里,走了出去,他心里早已装满了见少女时的那份心思。似乎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现少女那双眼角细长的眼睛,银平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方,描划着漂亮小鱼的生动形状,一边反复地做着动作一边行进。他听见了天上的舞曲。

“来世我也要变成一个年轻人,长一双美丽的脚。你像现在这样就成了。让我们两人跳一个白色芭蕾舞吧。”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自己的憧憬。少女的衣裳是古典芭蕾的洁白色。衣裳下摆展开,飘了起来。

“人世间这位少女多美丽啊。只有在美满的家庭里才能养育出那样的少女。那样迷人的美貌也只能维持到十六七岁吧。”

银平觉得那少女迷人的时间是短暂的,犹如含苞待放的蓓蕾,吐出高雅的清香是短暂的一样。现在的少女们玷污了学生的荣誉。那少女的美,被什么东西洗得如此洁净,为了什么从内在发出了亮光呢?

小船码头也贴出了“八点开始放萤火虫”的告示。东京的六月,七时半天才擦黑。日落之前银平在护城河的桥上来回踱步。

“乘小船的客人请拿号等候。”不断地传来了扩音器的叫唤声。捕萤会生意兴隆,不免令人感到这是出租小船的铺子招徕客人的一着。因为还没有放萤火虫,桥上的人们只好呆呆地看看上下船的人,或者望望水上的行舟。银平等候一位少女,只有他是生气勃勃的,小船和人群都没跳入他的眼帘。

银平还曾到过银杏街树林立的坡道两趟。他考虑是不是不躺在那沟道里,可又回忆起前次躲藏的情形,便把手搭在石崖上,暂时蹲了下来。捕萤的傍晚,这条坡道上也有行人来往。一听见脚步声,银平赶紧走下坡道。脚步声一阵接一阵,银平却没有回头。

来到坡道下面的十字路口,眺望熙熙攘攘的捕萤会,只见桥对面的街灯已把低矮的天空照得通亮,汽车的前灯也在马路上摇曳。噢,快能见到她了。银平格外兴奋。不知为什么,他没拐到护城河那边,一直走过桥到了对面。那边就是屋敷町。追赶银平而来的脚步声,当然是拐向捕萤会那边。但是,那脚步声好像是在银平的脊背上贴了一张黑纸,银平将胳膊绕到身后。墨黑的纸上,标上一个红色的箭头。箭头指示着捕萤会的方向。银平心焦如焚,竭力想拿掉脊背上的纸,可手够不着。胳膊疼痛,关节嘎嘎的响。

“你不能到背上的箭头所指的方向是吗?我替你把箭头取下来吧。”

传来了女人的温柔声音。银平扭回头去,后面没有谁跟来。只有从屋敷町到捕萤会来的人群冲着银平来了。原来是女广播员的声音。银平刚才听见的话声,不是女广播员的声音,而是广播剧的道白。

“谢谢。”银平向梦幻中的声音招了招手,轻轻松松地走了。他思忖着:不知为什么人总有短暂的一瞬是会被宽恕的。

桥头有出售萤火虫的铺子。一只五圆,一笼四十圆。护城河上还没飞起萤火虫。银平走到桥中央,好不容易才发觉在水中稍高的望楼上有一个很大的萤火虫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