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第2/4页)

宫子和阿辰所受的教养不同。战败以前,宫子是在所谓蝶花丛中抚养成长的孩子,她的确没想到连付旅馆费都要从中捞取油水。她觉得似乎可以证实出谋划策的阿辰,在厨房里零零星星地小偷小摸过了。就拿一剂感冒药来说,阿辰去买同差使幸子去买,价钱就相差五圆十圆的。阿辰就是这样积少成多的。她究竟积攒了多少钱呢?宫子出于好奇,也曾起过一个念头:从阿辰的女儿幸子那儿探听探听吧。看样子阿辰没有给她女儿零花钱,大概连存折也没给她女儿看过。反正数目有限,不屑一顾。然而对阿辰积少成多,犹如蚂蚁般的秉性又不能等闲视之。总之,阿辰的生活是一种健康的,而宫子则无疑是一种病态的。宫子年轻美貌,似乎是一种消耗品;相形之下,阿辰活着却不需消耗自己的什么东西。宫子听说阿辰曾被阵亡的丈夫弄得吃尽了苦头,油然生起一种轻松的感觉。

“逼得你哭了?”

“当然是哭了……几乎没有一天不把眼睛哭得红肿的。他甩过来的火筷子,扎在幸子的脖颈上,如今还留着一块小伤疤呢。在脖颈后头呢。您瞧瞧就明白。那伤疤是再好不过的证据啦。”

“什么证据……”

“还问什么呢,小姐。不明白的,要说也说不出来啊。”

“可是,像你阿辰也会受人欺侮,可见男人还是了不起的啊。”宫子佯装不知道的样子。

“是啊。不过,唉,要瞧你怎样看罗。那时候,我迷上了我的丈夫,简直就像被狐狸精迷住了,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啊……如今狐狸精已不附身,太好啦。”

听阿辰这么说,宫子不禁又回忆起自己的少女形象来,那时由于战争,自己失去了初恋的情人。

宫子是在富裕家境中成长的缘故吧,在某些地方,她对金钱是恬淡无欲的。二十万圆,对如今的宫子来说,虽是一笔巨款,但已经失去的东西,与最近失去的二十万圆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当然,宫子是无法赚到二十万圆的。由于需要才从银行提取这笔钱,因此宫子对此一时大惑不解。二十万圆巨款,如果捡钱人把钱送回来,也许是会见报的。银行存折也放在里面,失主的姓名和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是会由捡钱人直接送到失主家里,或是由警察前来通知的。宫子三四天来都很留意看报纸。她觉得跟踪她的男人也是会知道她的姓名和住址的。还是那男人偷走的吧。要不然那男子捡到了手提包,或者即使没有捡到,他不是应该紧紧跟踪上来才是吗?还是挨了人家用手提包打,吓得逃跑了呢?”

宫子弄丢了手提包,是在银座让有田老人买夏天白色衣料以后刚过一星期的事。在这一周内,老人没到过宫子家中。老人是在发生手提包事件之后翌日晚才露面的。

“唉呀,您回家啦。”阿辰兴冲冲地相迎,把被打湿了的伞接过来,又说:“您是走路来的吗?”

“啊,真是倒霉的天气。可能是梅雨天哩。”

“您感觉痛吗?幸子、幸子……”阿辰呼喊幸子。“对,对,我让幸子洗澡去了。”

阿辰说着就赤着脚,迈下去给老人脱鞋。

“如果已经烧好洗澡水,我想洗个澡暖和暖和。阴森森的,像今天这样气候骤冷,就……”

“有点不舒服了吧。”阿辰说着皱了皱那双小眼睛的短眉毛。

“哎呀,我干了一件不合适的事了。不知道您回来,我让幸子先洗澡去了,可怎么办呢?”

“不要紧的。”

“幸子,幸子,赶紧出来吧。你把澡盆表面那层轻轻舀出来,弄干净点……那边也好好冲冲……”阿辰急匆匆地走了,她把水壶坐在煤气炉上,点燃了澡盆的煤气,又折了回来。

有田老人依然穿着雨衣,他伸出双腿自己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