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6页)

门窗都敞开着;但是,正如在产煤地区的通常情况,一炉烧得红红的好火把壁炉照得亮亮的:由这一眼望去所得的舒适之感也使那过多的热气成为能够忍受的了。但是呼啸山庄的房子是这么大,以致屋里的人有的是空地方来躲开那热力;因此屋子里的人都在一个窗口不远的地方。在我进来之前,我可以看见他们,也可以听见他们说话,我便望着听着。这是被一种好奇心与嫉妒的混合感觉所驱使,当我在那儿留连的时候,那种混合感觉还滋长着。

“相——反的!”一个如银铃般的甜甜的声音说。“这是第三次了,你这傻瓜!我不再告诉你了。记住,不然我就要扯你的头发!”

“好,相反的,”另一个回答,是深沉而柔和的声调。“现在,亲亲我,因为我记得这么好。”

“不,先把它正确地念过一遍,不要有一个错。”

那说话的勇人开始读了。他是一个年轻人,穿得很体面,坐在一张桌子旁,在他面前有一本书。他的漂亮的面貌因愉快而焕发光彩,他的眼睛总是不安定地从书页上溜到他肩头上的一只白白的小手上,但是一旦被那人发现他这种不专心的样子,就让这只手在他脸上很灵敏地拍一下。有这小手的人站在后面;在她俯身指导他读书时,她的轻柔发光的卷发有时和他的棕色头发混在一起了;而她的脸——幸亏他看不见她的脸,不然他决不会这么安稳。我看得见;我怨恨地咬着我的嘴唇,因为我已经丢掉了大有可为的机会,现在却只好傻瞪着那迷人的美人了。

课上完了——学生可没再犯大错,可是学生要求奖励,得了至少五个吻,他又慷慨地回敬一番。然后他们走到门口,从他们的谈话里我断定他们大概要出去,在旷野上散步。我猜想如果我这不幸的人在他的附近出现,哈里顿·恩萧就是口里不说,心里也诅咒我到第十八层地狱里去。我觉得我自己非常自卑而且不祥,便偷偷地想转到厨房去躲着。那边也是进出无阻,我的老朋友丁耐莉坐在门口,一边做针线,一边唱歌。她的歌声常常被里面的讥笑和放肆的粗野的话所干扰,那声音是很不合音乐节拍的。

“老天在上,我宁可我耳朵里从早到晚听咒骂,也不要听你瞎叫唤!”厨房里的人说,这是回答耐莉的一句我听不清的话。“真是尽人皆知的丢脸呀,弄得我不能打开圣书,可你把荣耀归于撒旦,和这世上所产生的一切罪恶!啊,现在你是个没出息的,她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要给你们俩闹迷糊啦。可怜的孩子!”他又说,加上一声呻吟,“他中魔啦,我拿得准他是。啊,主啊,审判他们,因为我们这些统治者既没有王法,也没有公道!”

“不!我想,不然我们还得坐着受火刑,”唱歌的人反唇相讥,“可别吵了,老头,像个基督徒似的念你的圣经吧,决不要管我。这是,安妮仙子的婚礼,——一个快乐的调子——跳舞时可用。”

丁太太刚要再开口唱,我走了上前;她立刻就认出我来,她跳起来,叫着——“好啊,天保佑你,洛克乌德先生!你怎么会想起这样就回来了?画眉田庄的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了。你应该先给我们通知的!”

“我在那边安排好了,为了我暂时住一下,”我回答。“明天我又要走了。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丁太太?告诉我吧。”

“在你去伦敦不久,齐拉辞去了,希刺克厉夫先生要我来这儿住下,一直等到你回来。可是,请进来啊!今天晚上你从吉默吞走来的吗?”

“从田庄来,”我回答,“乘这时候她们给我收拾住处,我要跟你的主人把我的事结束,因为我认为不会再有另一个忙中偷闲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