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份病历(第2/3页)

“他的日子就过得那么生不如死吗?”

“不,我认为不是这样的。据我判断,这更像是一种内疚的情结,准确地说,是一种对于受到惩罚的渴望。你知道,一开始他坚持要报警,虽然别人劝住了他,告诉他,他的确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他仍然顽固地不肯相信。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证明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他记不起自己真正犯下了这个案子。”彭罗斯医生翻着面前的纸页,“被问到当天傍晚的情况时,他的陈述始终是一致的。他说他走进房子,里面一片漆黑。仆人们都不在。他走进餐厅,和往常一样,自己倒了杯酒喝,然后穿过餐厅和客厅之间的门走进客厅。这之后的事情,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一点儿也记不起来,直到他站在卧室里低头看着妻子的尸体——是被掐死的。他知道这是他干的——”

贾尔斯插了一句:“打扰一下,彭罗斯医生,他怎么知道是他干的呢?”

“在他的意识里,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发前几个月,他就发现自己疑神疑鬼、情绪失控。例如,他跟我说他确信他的妻子在给他下药。当然,他在印度生活过,那里会有妻子给丈夫用曼陀罗类的毒药,让他们精神错乱,地方法院经常接到此类诉讼案件。他相当频繁地受到这些幻觉的困扰,分不清时间和地点。他坚决否认自己怀疑妻子背叛了他,不过,我仍然相信这就是一切的动机。看起来,真正发生过的事实是,他走进客厅,看到了妻子留给他的字条,字条上说她要离开他。这时,他唯一可以逃离这个事实的办法只有‘杀掉’她。于是幻觉就产生了。”

“你是说,他非常在乎她?”格温达问。

“很明显啊,里德夫人。”

“那他从来没⋯⋯意识到⋯⋯那只是幻觉吗?”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定是幻觉,但他的内心始终不曾动摇。妄想的力量太强烈,以至于压垮了理智。如果我们能揭开他潜藏的儿童时代的情结——”

格温达打断了他的话,她对儿童时代的情结毫无兴趣。

“可是,你说,你非常确信,他⋯⋯他没干那件事?”

“哦,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的话,里德夫人,那就可以抛到脑后了。凯尔文·哈利迪纵使对他的妻子妒火中烧,也绝对不是一个杀人凶手。”

彭罗斯医生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破旧的黑色小本子。

“如果你想要,里德夫人,你是最适合保存它的人。这里面是你父亲在这里记下的各种笔记。后来我们把他的遗物转交给他的遗嘱执行人(实际上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时的主管人麦奎尔医生把它当做病历的一部分保留了下来。你父亲的案例,你知道,被用在了麦奎尔医生的书里——当然,姓名只用了缩写,K.H.先生。如果你想要这本日记⋯⋯”

格温达激动地伸出手。

“谢谢,”她说,“我非常想要。”

2

格温达坐上火车返回伦敦,路上,她拿出那个破旧的黑色小本子,读了起来。

她随意翻开一页。

凯尔文·哈利迪写道:

但愿这些做医生的都医术高明⋯⋯听着全是废话。我爱不爱我母亲?我恨不恨我父亲?我一个字也不信⋯⋯我情不自禁地感到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刑事法庭⋯⋯而不是疯人院里的那些事。然而⋯⋯这里的一些人⋯⋯那么正常,那么理智⋯⋯就像外面的人一样⋯⋯除非当你突然冒出了什么怪念头。很好,嗯,似乎我,也有个怪念头⋯⋯

我给詹姆斯写了信⋯⋯催着他联络海伦⋯⋯如果她还活着,就让她亲自过来看我⋯⋯他说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那是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死了,我杀死了她⋯⋯他是个好人,但他骗不了我⋯⋯海伦死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呢?很长时间了⋯⋯我们来到迪尔茅斯以后不久⋯⋯她就变了个人⋯⋯她隐藏着什么⋯⋯我曾经观察过她⋯⋯是啊,她也曾经观察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