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壁纸(第3/5页)

她看了看工人们的施工情况就回了客厅,坐在书桌前写信。贾尔斯住在伦敦的表亲给格温达写了信,说无论她什么时候想去伦敦,都请到他们位于切尔西的家中去住。她得给表亲们回个信。

雷蒙德·韦斯特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小说家,他的妻子琼则是一位画家,格温达以前就认识她。如果去跟他们同住应该会有很多乐趣,不过他们很可能会认为她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贾尔斯和我都不是什么文化人。”格温达反省着。

前厅里的盘形钟响了起来,洪亮得跟教堂里的钟声似的。这座盘形钟的外壳是黑檀木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它是贾尔斯的姑母最珍视的宝贝。每次它一响,科克尔太太就特别高兴,总要听它敲到最后一响。格温达用手堵住耳朵,站起身来。

她迅速穿过客厅,走到窗户旁边的墙前,再次懊恼地抱怨了一声。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这么走了。她好像总想穿越坚固的墙壁走到隔壁的餐厅里去似的。

她又折回屋里,走到前厅,然后绕过客厅的墙角,朝餐厅那边走去。这么走不但绕远,冬天的时候更烦人,因为前厅不仅四处透风,而且没有暖气,集中供暖只通到客厅、餐厅和楼上的两个卧室。

“真是不明白,”格温达坐在漂亮的谢拉顿 式餐桌前暗自嘀咕。这餐桌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没用拉文德姑妈那张桃花心木大方桌。“真是想不通,怎么就不能在客厅和餐厅之间开道门呢。等西姆斯先生下午过来,我得跟他说说这事。”

西姆斯先生是建筑师兼室内设计师,如今人到中年,尽管嗓音沙哑,但口才很好。他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时刻准备着记录下一切能让他的主顾大出血的点子。

格温达跟西姆斯先生咨询能不能开个门的事,他对这个主意十分赞同。

“这真是世界上再简单不过的事了,里德夫人。而且,也可以说是很棒的改进。”

“开销会很大吗?”西姆斯先生的欣然同意和殷勤热情让格温达起了疑心。本来,实际发生的费用就有多项超出了西姆斯先生的原始预算,他们已经因此发生了点儿不愉快。

“不过是小意思。”西姆斯先生说。他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满不在乎,挺让人安心的,格温达却更怀疑了。西姆斯先生的“小意思”她已经领教过了,他直截了当给出的预算总是特意压低的。

“我跟你说,里德夫人,”西姆斯先生哄着她说,“等今天下午更衣室完工之后,我让泰勒过来看看,那时候就能给你个准信儿了。要花多少钱得看墙的情况怎么样。”

格温达同意了。她给琼·韦斯特写了回信,对琼的邀请表示了感谢,又解释了自己得看着装修工人们干活儿,所以目前不能离开迪尔茅斯。然后,她出门在房前散步,享受海面上微风的轻拂。回到客厅里的时候,西姆斯先生的工头泰勒正好查看完墙角站起身来,咧嘴冲她一乐,打了个招呼。

“完全没问题,里德夫人,”他说,“这里原来就有一道门,就在这儿。有人不希望这里有门,就把它给堵起来了。”

格温达有点儿吃惊。“多奇怪呀,”她想,“我好像总觉得那边有门。”她记得午饭时,自己往那边走得理所当然。想到这里,非常突然地,她感到一种不安的心悸。当真琢磨起这件事来,确实很奇怪呀⋯⋯为什么她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感觉到那边有个门呢?从外表看,墙上没有任何痕迹。她是怎么猜到或者说是知道,那个位置有门呢?开一扇能通到餐厅的门当然是很方便啦,但为什么她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走到那个确切的地点呢?墙上随便哪个位置都很适合开一扇门,但她总是一边想着事,一边下意识地就走到真实存在一扇门的那个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