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一.关于写作

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写小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三年多以前,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对一本“很烂”的国内同类作品大肆批判,尽情挥霍着自己的无知自大,并借杨绛先生在《洗澡》中的描述扬言:“我两个脚指头夹着笔,写得还比他好些!”

朋友们对我很容忍,只是说:“好啊,那你也写写看。”

自作孽,不可活。

看了几本书后旁征博引是一回事,三五死党聚会侃侃而谈是一回事,跷脚插腰对他人的作品冷嘲热讽是一回事,自己动手写作,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阴阳怪气戳戳点点的旁观者,只因为脚踏实地做事真的不容易。

苦磕三年,前后两稿,勉强有了这本书。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只是这次,我终于明白,我没有资格拿前人的教诲去训斥任何人。

以上,送给我自己。

二.关于出版

我是个任性的作者,但当牵扯到出版发行,就不可能再抱着满脑子理想去装小孩。

其实这是个简单到以我的智商都能想通的逻辑:出版社花钱出书——书需要卖得好——出版社能赚钱——就能继续出更多的书——我才可能有更多的书看。

编辑只是跟我说:“你不和出版宣传公开唱反调就好。”——真可以说是宽容到了极点。

我不懂出版,更不晓得所谓“出版宣传”的内涵外延,但我相信,我的编辑不会做出令我反感的宣传。

人可以任性,但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去伤害别人。

我更相信每一位尊敬的读者,他们都拥有完全独立的思考能力与鉴别水平,我写的东西是好是坏还是不好不坏,读者自有考量,不会仅凭宣传造势就把我踹进阴沟或捧上天。

实话实说,我希望这本书卖得别太糟,至少,别让出版社赔钱。至于版税收入,还好,我有正当职业谋生,不指着这个吃饭。

三.关于普通人

因为我是普通人,所以我写的,也只是普通人。

我不是反天才主义者,但那群方外高人离我实在太远。不错,也许这个世界注定需要由一小部分精英去领导,但我更愿意相信,是无数普通人在维持地球的正常运转。

不过普通人和天才之间有一个无法改变的共同点,就是情感。无论精英或笨蛋,好人或坏人,都在共同演绎着人类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同为冷硬派风格的犯罪小说,我写的不是什么给精英阶层收藏的高级货,只是一个普通人写给普通读者看的一群普通人的故事。如果有人觉得我笔下的人物并不普通,烦请先不要急于给我扣“伪草根”的帽子,因为我一直笃信:执着与努力的普通人,同样会创造奇迹。

四.关于北京

就像我在故事一开始写到的,这个城市于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不久前我回到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民大学家属院,顺着林园区向北走,林园1号楼、2号楼、3号楼,牌号已脱落的4号楼……

然后,我就看到了被拆成一片废墟的幼儿园。

幼儿园的西侧,本来是只有一条马路之隔的人大附小,业已搬迁多年。

还有静林商店、修车的刘叔叔、卖漫画书的老奶奶、自行车棚里居住的外地夫妇、四栋平房院里的那排桑树……

没有了,全都不见了。

这种体验,许多和我一样在北京生长的同龄人大概都有过。我早已过了悲春伤秋的矫情年龄,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觉得取而代之的那些高大雄伟的现代化办公建筑,实在是不甚好看。

五.关于故事与人物

很多人都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你写的故事中,虚实各占几分?

我没学过统计学,归纳不出一个确切的百分比,只能粗略地说:大体上,都有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