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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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纹”今日盘点,暂停营业。

像历次聚会一样,晚餐后,我、彬、老何以及彬的合伙人店老板张北彤,一起围坐在店堂最里面,靠近一张仿真壁炉的台子周围,喝咖啡,吸烟,聊天。而列位女眷——雪晶、老何的妻子箐箐、彤哥的韩裔夫人则在吧台前一字排开,玩一种叫做“花图”的韩国纸牌游戏。

彬的“小”女友韩依晨也如往常一样恬静地坐在彬身侧,理所当然地融入了整个房间的背景之中。依晨天生一副沉默寡言的面孔,说不上漂亮,也不算难看,五官小巧精致,却不易给人留下印象。今晚她穿了一袭浅灰色的短蝴蝶袖呢子外套,里面露出白色的高领针织衫,咖啡色的喇叭口裤腿下面是平跟软皮的中帮休闲靴。

依晨与彬姓氏相同,因为在户籍登记上,她正式的身份是韩教授的养女,也就是彬的妹妹,不过这兄妹俩的年龄可差出一大截。依晨来自云南片马的一个收容机构,九九年——那时我刚认识彬不久,他将年仅九岁的依晨带回北京。这个孩子自打一出现就罹患自闭症,同时伴有轻度的被迫害妄想,唯一可与之接近并进行沟通的,只有当时已近而立之年的彬。

出于上述原因,这七年多以来,彬一直把依晨带在身边。两人同食同住,几乎行影不离,彼此日渐亲昵……韩教授虽为人威严正统,却是出了名地疼儿子,对这兄妹二人有悖伦常的往来采取了选择性失明。彬从未向任何人承认过自己与妹妹的恋爱关系,朋友们也都不方便问,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说起来,作为彬的老同学,老何曾透露:彬在上学时有过一任女友,大学时两人分手——确切地说是那个女孩移民国外,把彬踹了。结果彬伤心不已,服药自杀,却被老何撞开宿舍门背去医院救了回来。彬毕业后离京出游数载散心,方才继往开来,重拾人生。不过此后彬一直没有再交女友,现今却与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妹妹日久生情,着实令人欷歔。

彬是我学习犯罪剖绘的启蒙老师。他离开工作室后,我还是会经常把手上的案子拿出来与他交换意见,尽管,很显然,他目前对依晨的宠爱比对犯罪剖绘的兴趣要深厚许多。这大概多少有点儿心理依赖的成分,很多时候遇到阻塞,一见着他,我就跟瞧见巴豆的生理条件反射一样——立时通畅。

聊天一开始的半小时几乎是我在唱独角戏:蔡莹案的侦破过程可谓一波三折,而且结果不尽如人意。我最后在痛斥了蔡莹的罪有应得以及市局的垃圾预案之余,情不自禁流露出对老白前途未卜的忧虑。

“市局的预案确实存在问题,但责任归属还不好说。”不知老何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我听小杨说,袁适博士给出的剖绘方案本应属于参考意见,结果却被某个市局的中层领导——大概是为了力挺袁博士吧,直接拿来作为预案的核心依据了。就这件事,市局好像也在内部问责。”

我一听到杨延鹏的名字就备感不爽:“这小子哪儿来的消息,靠得住么?”

“反正到现在白局还稳坐中军。谣言虽多,却没见着市局有什么动作。话说回来,从侦破结果来看,与袁博士的分析大多吻合。”

这倒是。深色越野车型(切诺基)、临时住所(五路居平房)、同案不止一人(先后共三人涉案)、一定的社会关系(部队战友)、具备反侦查能力(两次孤身进入布控区域,且一次全身而退)、深暗色着装(被捕时穿深绿色外套)……除了圈定的搜索地域范围之外,袁博士几乎全说中了。不得不承认,单纯以案件结果而言,袁的“画像”可以说精确度相当高。

“这么说即便问责,首当其冲去扛雷的也应该是市局给预案拍板的那主儿吧?”我瞄了眼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