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诈将(上)(第2/3页)

我愣了一下,旋即展颜一笑,点头应道:“抽一支!”

我伸手接过了姜大太太递过来的烟卷,在指尖轻轻的弹了弹,凑到鼻子尖儿上一嗅,划着了随身的火柴,点燃了烟叶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眯着眼睛说道:“地道——”

“你懂这烟?”姜大太太一边给自己卷着烟,一边问道。

“懂得不多,随口一说,您见笑,这辨别关东烟的诀窍有看、嗅、品三决,这看,指的是看烟叶的厚薄,有无斑痕,嗅嘛,就是指把烟叶放到鼻前闻,去嗅那醇厚缠绵的芳香味儿,这关东烟的烟气素来为它烟所不及;这第三,就是品,轻轻地吸一口,让烟香在腔里闷上几个来回儿,再缓缓地从鼻子里返出来。别看烟圈儿已喷出来了,但这烟香却还久久地在口腔里徘徊……这三样都达到上乘,才称得上地地道道的关东烟!”

姜大太太挑了一下大拇指,将卷好的烟卷儿吊在了嘴里,我极有眼色的划着了一根火柴,身子前倾,探过茶台,点着了姜大太太嘴边的烟卷儿,馥郁的香气散开,姜大太太吐了口气,看着我冷冷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和杜盈盈的关系的?”

我坐回到椅子上,眯着眼说道:“说来惭愧,我也是在费学岐被杀的当晚,才看出的端倪!”

“哦?”

“费学岐被杀的当晚,杜盈盈从荷塘边上与杨惊雷相会,离开后,杜盈盈发现了脚上的泥沙,把皮鞋换成了布鞋才赶到现场,但是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杜盈盈的布鞋是不合脚的,她的脚趾是蜷缩着的,因为鞋子小!试想,若是杜盈盈换的是自己的鞋,怎么会出现不合脚的现象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杜盈盈根本没有发现脚上的皮鞋沾了会暴露行踪的泥沙,发现这个问题的是其他人,但是情况紧急,所有人都在往别院赶,杜盈盈没有时间回屋子里换鞋了,发现这个问题的人和杜盈盈两个人交换了鞋子……杜盈盈穿布鞋小,那个人穿皮鞋一定大,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和她换鞋穿,因为那个人的穿的衣服是不会露出鞋子的,因为杜盈盈换上了一只女人的绣鞋,所以和杜盈盈换鞋的那个人肯定是一个女人,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在场的人力,玉娇娥穿的是一双高跟鞋,而您穿着的一直是那身长衫,长衫的下摆垂的很低,我看不清您的鞋子,但是可以肯定,您一定是那双绣鞋的主人,因为人的身高和脚长大概是一比七的关系,杜盈盈穿的那双鞋小,说明那双鞋的主人没有杜盈盈高,而玉娇娥的身量和杜盈盈差不多,唯有您……符合所有的条件!所以我断定,您和杜盈盈……”

“厉害!那怪你那日无故说了一句: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原来不是出声调戏,而是看出了脚上的端倪!”姜大太太一声赞叹打断了我的话。

我二人相对而坐,各吸了两口烟,默默无言。

半晌过后,姜大太太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两眼看着窗外,喃喃说道:

“人老了,很多片段记不清了,但是无妨,好歹能说个大概,张大掌灯……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二十年前,初秋,苏州乡下,小渔村……

芦苇荡密密麻麻,岸边靠着一艘破烂的小渔船,渔船里,一个壮硕的青年人从上衣的领子底下挑下了一只扣子,用绳子穿了,挂在了一个长发如墨的农家女子颈上。

“姜雁儿,我得走了!”

那农家女子两眼通红,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攥紧了那青年的手,咬着嘴唇呢喃道:

“杨霄,我舍不得你!”

原来,那青年人名叫杨霄,今年,也就是清宣统元年,十二月,以杨霄为首的哥们党人谋刺从欧洲考察回国的贝勒载洵,不料事先走漏了风声,引得清廷派密谍追杀,杨霄九死一生逃出苏州城,重伤之下,落入江中,被打渔的农家女姜雁儿救起,躲在姜雁儿的渔船中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