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师画中来(上)(第2/3页)

“这不是你的顶头上司,南京警局的杨惊雷,杨大局长么?都说黑白不两立,官匪似海仇,看你那位杨局长和窦万通的家属相谈甚欢,怕是身上也不干净吧!”

萧自横冷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我抽了抽鼻涕,钻过警戒线,站在入门处,张开双眼,开始扫视整间书房。

窦万通的书房很大,坐北朝南,四扇窗子紧闭,窗台光洁照人,无有半个脚印,窗框上也没有撬动的痕迹,基本可以肯定,书房的大门是进出书房的唯一路径!窦万通做的是黑道的生意,故而很多账目见不得光,窦万通的这间书房,大门里嵌着厚厚的钢板,用的是西洋的机械转心锁,钥匙只有窦万通自己一人掌握。据值夜的家丁说,昨天下午,窦万通一人走进了书房,反手锁上了房门,并且清退了院子里所有的家丁,家丁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因为他们知道,老爷核对账目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暗,书房里却迟迟没有亮灯,巡逻的众家丁起疑,去寻姜大太太,姜大太太点着灯笼走到了书房,书房的门紧紧的锁着,拍门叫了好久,也不见窦万通应门,姜大太太慌了神,找来了两个体格壮实的家丁,从门外撞倒了门,冲进了书房,灯影一晃,正看到书桌后头的椅子上,窦万通无头的尸首正襟危坐,书房的钥匙在窦万通的衣兜里,腔子里的血流了一地,窦万通血肉模糊的人头就摆在桌子上,瞪着一双大眼,呆呆的望着姜大太太……

我在书房里缓缓踱步,站在书桌前,摸着书案上已经发黑的血迹,抬头向上一看,正瞧见了墙上的一卷画轴,那是一副立幅的山水画,画的是荒山远岱一颗松,浓云弯月两寒鸦,然而,这画的构图非常的诡异,远山、寒鸦、松树都在画面四角,正中间一片空白,不着一笔,右上角还有一首提诗——少小名惊翰墨场,诗书无用且扬狂。我今欲借先生剑,地暗天昏一吐光。

“钟馗!”我一声低呼。

“什么?”梁战被走过来问道。

我指着画上的诗,轻声说道:“哑巴,写这诗的人,是清末一个非常著名的画家,山水、花鸟、人物等无一不能。这首诗就提些在他曾经画的一幅钟馗图上,依照江南民俗,正月里家家悬挂钟馗像辟邪除灾,取赐福镇宅之意,任伯年的钟馗像笔法高妙,用墨大胆,写意通神,被众多民间画师推崇模仿,而这首画上的提诗,也因此广为流传。但是,咱们眼前这幅画只有提诗和背景,画里的钟馗哪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萧自横已经和姜大太太交涉完毕,表明了我们的身份,希望姜大太太能允许我们验尸,那姜大太太踌躇了一阵之后,点头同意,随后便封闭了灵堂,将宾客请到了别院。

我和萧自横对视了一眼,走入灵堂,缓缓的推开了棺木……

棺木里,窦万通身着一套胡绸的黑色寿衣,脖子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针线,将他的人头缝在腔子上,我逐一抓起了他的左右手,放在眼前探看。

“指甲无破口,虎口无磨损,手背无击打造成的青淤,说明窦大当家死前,没有进行过激烈的搏斗,颈部伤口左底右高,断痕齐整平滑,应当是被人持利器横削,一刀断头!”

我将头探入棺中,轻轻的嗅了嗅窦万通的头发。

“淡淡的烟焦味儿,窦大当家的鸦片锅儿临死都没有离身……这是什么?”

突然,我的手指触碰到了窦万通面皮上的一块轻微的凸起,我一眯眼,扣住了窦万通的下颚,轻轻的掰开了他的嘴,从梁战手里接过了一只筷子,缓缓伸到了窦万通的嘴里,在他的咽喉深处夹出来了一页浸满唾液血水的牛皮书页,铺展开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窦万通者,江苏彭城人,生于清同治十二年,寿五十有七,亡于民国十九年正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