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非常道(下)(第3/4页)

“确定么?”我小声问了一句。

唐叔又搭了搭脉,沉声说道:

“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搓了搓脸,挤了挤干涩的眼珠,不知道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苍梧道人死前对我说的那席话,总觉得这件事没有结束,以至于,我看着苍梧道人那具尸体仿佛随时能蹦起来一样。

没过多久,一帮五大三粗的和尚走了进来,抬着一具“狗碰头”棺材,把苍梧道人的尸体一裹,前后一抬,直奔西郊而去。

这帮抬尸体的和尚,有个名目,南京老话,管这伙儿人叫“埋骨和尚”,只因为在金陵城西郊外有荒地数处,专门掩埋外乡贫民、以及无人认领的死刑犯尸体。横挖竖埋,那死人是一层叠着一层,南京城自五代十国那个时候起,就是佛教盛行之地,所谓: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就是金陵左近的佛寺盛况。

这西郊的乱葬岗,阴气森森,民间多传闹鬼,人心惶惶。

清咸丰元年,金陵士绅范文藻联合西郊乡民 ,上书官衙获准 ,划拨了西郊一块土丘平地,修建了一座寺庙,以香火镇压怨鬼,百姓俗称:埋骨寺。然而,这埋骨寺没兴盛多久,两广之地便闹起了长毛(太平天国),咸丰三年,太平军昼夜围攻南京,内城的清军寡不敌众,全部被残杀,没死的也赶河里淹死。太平军进入南京城后,搜衙署,逢人便杀。城内六万旗人中的成年男性全部战死或被杀,老年妇女和幼童被太平军全部烧死,成堆的尸骨,西郊的乱葬岗都埋不下了,层层叠叠的堆在地上,被日头一晒,恶臭味远飘十几里外,这波人刚杀完,三年后,又起了天京事变(太平天国攻克南京后,改名为天京),太平天国闹内讧,洪秀全密令韦昌辉接诛杀东王杨秀清及其眷属,在天京城内制造大屠杀。南京被血洗,约两万人丧生,这堆尸体也扔到了西郊去了,埋骨寺的和尚白天晚上的埋,埋了三个月才收拾妥当,可谁想,八年后,湘军攻入南京城后又是一轮屠杀,这一回,杀的那叫一个干净,连埋骨寺里的和尚也没放过。史书记载:金陵之役,伏尸百万,秦淮尽赤;号哭之声,震动四野。正所谓:直教戮灭无遗种,尸涌长江水不流。打那之后,西郊那片地和地上的埋骨寺再也没有人敢去了,直到两年前,有个开米铺的老板孟江楼,自掏腰包,重修了埋骨寺,原想着请几个高僧,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哪找高僧去,找来找去,只寻回来了几个野和尚,守在庙里,每月到米铺领些钱粮,专司埋葬倒毙街头巷尾的无主尸体,以及处决的人犯,故而得名——埋骨和尚。

眼见得埋骨和尚抬着妖道苍梧的尸体渐行渐远,我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脱了身上的警服,扔给了萧自横,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拒绝了萧自横晚间的宴请,脚步匆忙的回到了客栈。

二楼的卧房里,鲁绛睡的正沉,听到我的脚步声,鲁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笑着问道:

“事情解决了?”

我握起她的手,蹲在床边,笑着点了点头。

鲁绛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眼角,轻声说道:

“解决就好,你每次出去办事,我都心惊胆战……”

我从怀里摸出了那只虎符,咧嘴笑道:“没事的,你安心休养,这笔买卖就赚了这么个铜疙瘩的回来,唉,回头你问问大舅哥,有没有熟悉的古董贩子,把这东西看看能不能买个好价儿!”

鲁绛捧着那只虎符,嗔怪道:“这可是先汉的古物,萧何的兵符,怎么能卖了他呢?”

我一撇嘴,嘟囔道:“一个铜疙瘩而已,一不能吃,二不能喝,拿着它有什么用,说起来,老祖宗也真是的,自己被封了留侯,自然是不差钱的,哪里知道咱们后世子孙的苦啊,你说他老人家当时非约定拿什么虎符为凭,当时就应该和那萧相国约好,后世子孙若有事相求,便拿金条百根为凭,哈哈哈,也好宽裕宽裕咱们这些子孙的手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