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含酥脔

萧自横的故事还没讲完,我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呷了口酒,冷声笑道:

“装神弄鬼!”

萧自横闻言也不生气,一边捞着铜锅里的羊肉,一边说道:

“这故事也是我家祖上听来的,真与不真,着实有待商榷……”

我扭过头去,看向李青眉,张口问道:

“眉姐,你是我白猿客栈的水袖,精通穷数达变,形移易影的戏法幻彩之术,适才如萧先生所言,那大蛇和鸟头能否以幻像拟制?”

李青眉沉思了一阵,轻声说道:

“若是以彩戏之法,制造幻像,需要在整个非辜禅院内布置场景,设计光影,制造道具,只不过……幻戏所营造的场景,说到底不过是利用声光色味,迷惑视听的一种障眼法,断断无法如萧先生所说的那样,让大蟒杀人……”

李青眉还没说完,一旁的唐驹呷了一口酒,冷着脸说道:

“这件事,不需要水袖的幻戏,还有另一门本事可以达到!”

“是什么?”根叔弹了弹烟灰,好奇的问道。

唐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写了一个“巫”字。

眼见众人面上露出不解之色,唐驹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巫,这个字,从“工”从“人”,“工”的上下两横分别代表天和地,中间的“丨”,表示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加上“人”,就是通达天地,中合人心的意思。古人认为,巫能够与鬼神相沟通,能调动鬼神之力为人消灾致富,如降神、预言、祈雨、医病等等,久而久之成为古代社会生活中一种不可缺少的职业。巫者兴于楚地,乃是中国本土最高古老的神秘学科,春秋之时所持之术有四,曰:巫、蛊、厌、睐。随着百家争鸣,列国征战,巫者的技艺也在不断的分裂融合,最终蛊术自成体系,遁于西南,渐渐偏于医家一脉,厌术被公输家吸纳,泯灭在公输家机关消息独步天下的光环之下,睐术等障目弥盖之法,成为了中国古彩戏的源头,唯有巫术,千百年来始终秘不示人,即不与别家争胜,也不与任何门派相融合,神秘而低调的在楚人中世代相承。巫之一术,又分有四法,曰:禁、咒、祝、符。这其中的祝法,便是入梦之道,古人云:吾心无鬼,鬼何以侵之,吾心无邪,邪何以扰之,吾心无魔,魔何以袭之。故鬼神致病皆由心生。相传巫者,能入梦追心,便是由此而来。近年来,西洋有传教士持术招摇撞骗,美其名曰:催眠,实则不过是祝法的皮毛而已。适才那故事中,裴虔通在夜晚遇到破庙,吹了一下匾额,若是我来用药,便将乱神迷心的药粉混在灰土之中,随着匾上的尘土蓬起,便被裴虔通与随从众人吸入体内,待他们神魂颠倒之际,凶手便杀尽随从,藏尸破庙,而后伺机施展入梦的祝法,营造梦境,通过暗示将假象植入裴虔通的脑海,随后讲起搬运至别处,待到裴虔通梦醒,再利用那幅装神弄鬼的帛画,将裴虔通潜意识里的梦境做实,从而营造出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面孔!”

唐驹说的起性,连喝了三杯白酒,扯开了胸口的短褂,露出一副精瘦的肋排。

“精彩!”萧自横抚掌叫好,两只眼睛精光四射,定定的看着我,沉声说道:

“白猿客栈,果然名不虚传!”

我从盘子里捻起了一只花生米,扔在嘴里,笑着说道:

“萧先生,适才是我唐突了,打断了你的话,刚刚你讲到了麻叔谋,你要托付给我的事,难不成和这个食人的恶魔有关系么?”

“什么?食人?”在一旁忙着给李青眉夹菜的陆龟年闻言,惊呼了一声。

根叔白了他一眼,接口说道:

“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教的徒弟,怎么光传盗术,不教读书啊?”

陆龟年被老头损了一通,也不生气,厚着脸皮,端起酒壶,一脸谄媚的给根叔续上了酒,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