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2/3页)

“这是威胁么?”

“是忠告。”常昀说:“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太后,也适用于整个褚氏势力。”

他登基这段时间,冷眼旁观多日,不难看出褚党的弊病。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在之前的楼巡南下及夷安侯之乱时,褚党之中部分腐烂的地方已被清除——其中就包括老符离侯,褚相的弟弟。那个老人借着异母兄长的权力作威作福多年,终于死在了楼巡手中,也算是为民除一害。

但这还不够。

褚党发展数十年如参天巨木,仅仅剪去一些枯败的枝桠就能够让这棵树生机焕发么?这棵树所生长的位子,从一开始就错了。褚相篡夺皇权,方有今日之势。然而从未有哪一个太平盛世,是在君弱臣强秩序颠倒的情况下造就的。他固然没有乱政之心,可是他底下那些人呢?他就快要死了,镇不住他们了。

常昀从政问政的时间并不长,但以他的眼光,都看出了不少隐患,褚党内部汇集了那么多的当世俊才,他们会不知道么?说到底,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要维护。

前些时日,忽有大批臣子联名上书,请求将“丞相”改为“相国”。

一字之差,意味着更为尊崇的地位。

褚淮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他得了这虚名又有何益?群臣之所以联名上书,一则是为了拔高褚党之声势,二则……褚淮过几年死后,相国这个位子,迟早得落到褚党中某一人身上。他们靠着褚相从皇帝手里夺过来的权利而显赫,自然希望更进一步褫夺君权。

“不止是太后,所有自命不凡,行事又不计后果的人,都需担心今后的下场。”常昀将酒杯一摔。

***

元光二年春,褚相的病这才差不多好了,重新回到了朝堂。

年老的人身体比起年轻人要差了许多,年轻人若病倒,十天半个月即可病愈,然而老人倒下,即是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元光二年春末,常昀在朝堂上再一次见到褚相时,竟有种许久未见的陌生感。

然而虽说褚相数月未登临朝堂,朝局却始终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回来之后,军权、财权悉数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常昀坐在德霖殿最高处的金座之上,冷冷的看着这个明明满头白发却始终身姿笔挺的老人,照旧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给这位老人找不痛快,同时也在这一过程中飞快的成长着。

常昀并不怨恨这个老人,他明白眼下时局的稳定还有赖于他,但是有人深恨着褚相。

褚相有三位异母弟弟,皆因他的缘故而封侯,其中年纪最长的符离侯最受重用,曾一度替褚相执掌禁军。

符离侯死后,其嫡长子袭爵,嫡长子之嫡子,族

中排行第七表字子铨者,是杨氏年轻一辈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位。

这位杨家七郎今年不过二十余岁,但已官拜尚书郎,成为褚相的左右手。更兼他娶了褚相外孙女新阳公主,与相国一家亲上加亲,不少人都以为杨七郎应当是褚相理所当然的继承者。

只有杨家的人才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旁人在飞黄腾达后,总想着要荫及子孙,要让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繁荣,可褚相却好像全然没有这样的意识。他用血缘亲情驱使杨氏子孙为他卖命,却从未相国要给予杨氏真正的显达富贵。

杨七郎是个聪明且办事能力不错的年轻人,所以他愿意任用他,但却并不刻意栽培他。在他病倒的时候,包括杨七郎在内的许多杨家人替他处理了许多事情,然而等到元光二年他一回到朝堂,那些曾被赋予杨家的权力就统统被他收了回来。

新阳这年又有了身孕,她用过安胎药后出门透气,看见丈夫正在庭院内饮酒,周了走眉头,大步上前夺过了杨七郎手中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