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新阳在待产期间,一直住在洛阳城外的杨家别业。

她与杨家人相处的并不算好,离开杨家主宅住在山清水秀的别业也有利于她安心养胎。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早产,且情况异常的凶险。

北郊杨家别业距离褚府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一路漫长得仿佛没有终点。褚谧君坐在车内,时不时挑起帘子眺望车外,满心的焦躁。

“新阳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侍婢们见她如此不安,纷纷安慰她道。

褚谧君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言。

她心中的焦灼不是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能安抚得了的,而且她不仅仅是担心新阳公主,也是在担心自己的外祖父。

前去探望新阳的一行人中,也包括褚相。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新阳也是褚相的外孙女,她现在性命垂危,褚相自然得去看看她。但在出发前,褚谧君得到消息,说皇帝也已经从宫中动身,打算前去杨家别业。

做父亲的却探望女儿,这无可厚非,然而褚谧君心中却有不安。她看着前方褚相所乘坐的马车,眉心紧蹙。这些天皇帝与褚相之间闹得很僵,等会让这一对翁婿碰面,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忽有一骑飞奔而至,追上了褚相一行人。

前方褚相的马车暂时停住,接着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飞奔而来的骑士一身羽林军的装束,跪倒在褚相车前,同褚相身边的侍从低声说了些什么。

褚谧君听不清那人都说了些什么,但他走后褚相仍迟迟未动,褚谧君心中好奇,索性从车上跳了下来,朝褚相的车驾走去。

“出了什么事,外祖父?”

“禁军有异动。”褚相轻描淡写的说道。

“异动?”

“陛下出宫之前,临时调动了一批禁军。”

“陛下怎么调的动他们的?”褚谧君低呼。

禁军一直被褚党势力所掌控着,这也是褚相之所以在洛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本。

褚相轻笑,“他是皇帝,普天之下什么不属于他?”

褚谧君想起来了,受之前弹劾风潮的影响,褚家所拥有的禁军兵权已经被皇帝夺走了一部分,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褚相还没来得及重新将这部分军权收回。

“不然外祖父先回府中,由谧君代为探望表姊。”褚谧君提议。

褚相摇头:“躲不过的始终躲不过,继续往前吧。”

车马以之前的速度行进,驶出洛阳城门后,穿行在山野道路之中。

四周寂静,只听得到车轮辘辘的声音。褚谧君之前还时不时忐忑的掀帘眺望,后来也就放弃了。如果真如褚相所说,该来的一切怎么也躲不过的话,她现在再怎么惶恐不安都是徒劳的。

在穿过一处峡谷之时,她听到了羽箭破空的声音。

数千支羽箭从两侧飞来,直扑向褚相所在的车队。而负责保护褚相的卫兵在几乎同一瞬间持盾上前,摆好了阵势将褚谧君与褚相的马车护翼在中心位置。

坐在马车内的褚相安稳如山,他活了七十多年,比这更凶险的情况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箭雨之后,是震天的杀声。足有百人的队伍从山坡两侧俯冲而下。

“是盗贼?”褚相身边的随从按住佩剑,满脸警惕。

“就怕不是。”褚相冷笑。

这些人都不曾穿上戎装,可寻常的盗贼,哪里会有如此干练的身手。

“这是刺客。”在这条前往杨家必经的道路上埋伏良久,为的就是他的项上人头。

司隶校尉被更换成了晋伯宁,效忠于他的禁军被远调,所以皇帝才能布下这么一出杀局。

“还真是煞费苦心了。”褚相看着车外的厮杀场面,眸中竟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及轻蔑。

只不过,这样的阵势可杀不了他。

被褚相常年带在身边的卫兵,多是剑术高超的游侠或者曾经征战沙场的兵卒。在敌人来袭之时,他们不曾惊惶更不曾逃散,而是一个个拔出了随身的兵刃,按照早已训练多次的阵型排好,有条不紊的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