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1936年(第2/9页)

会场内聚集了所有的自认为是该国举足轻重的人,只有“元首”本人,因嗓子疼和神经衰弱谢绝光临。还有党内几位要人,由于出身低微而未被邀请。然而来宾中还有亲王、侯爵和贵族,德军总参谋部的全体将领,有钱有势的银行家和企业巨头,几位外国使节,他们大都是小国或边远国家的外交官,还有一些部长和著名演员,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诗人,他是“元首”的私交。

此次舞会总共发了两千多张请帖,其中大约一千张是免费赠送的,另外一千张是卖出去的,每张售价五十马克。这就意味着用卖票得的钱来抵偿部分费用,其余的费用则由纳税人承担。纳税人倒是同总理非亲非故,不属于德国新社会的显赫人物。

“真是一次叹为观止的庆祝盛会啊!”莱茵地区一家军火商的胖太太对来自南美的一个外交官夫人说,“嘿嘿,我今天太开心了,好像以往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但愿德国和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像我现在一样开心!”

南美的那个外交官夫人不大懂德语,她无言以对,只是苦涩地笑笑。那个胖太太,由于对方的冷淡而深感没趣,决定另找攀谈对象。

她一把提起曳地的长裙,彬彬有礼地说:“请原谅,亲爱的,我得过去招呼一位科隆的老朋友,她是国家剧院院长的母亲。您知道,院长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亨德里克·赫夫根。”

这时,那南美女人第一次张口,用英语问:“亨里克·霍帕夫根是什么人?”不料这一问,气得那胖太太惊呼。

“不像话,您连亨德里克都不认识?”她用斥责的口气说出“亨德里克”,并重读了其中的字母“g”,“亲爱的,不是霍帕夫根!是亨德里克,不是亨里克。别小看这个字母‘d’,这可不能含糊呢!”

这时,一位贵夫人正挽着那诗人的胳膊,骄矜地穿过大厅,诗人是“元首”的朋友,这位贵夫人就是刚才她们谈到的院长的母亲。胖太太急忙走向那位贵夫人。

“亲爱的贝拉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好吗?您不怀念我们科隆市吗?当然,您在柏林这里可是得天独厚啊!您可爱的女儿约茜小姐好吗?对了,您了不起的儿子亨德里克在忙些什么?我的天啊,您想过他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他几乎成了部长一样的大人物了!亲爱的贝拉夫人,我在科隆是多么想念您和您可爱的孩子们啊!”

说实话,贝拉夫人曾住在科隆,那时她儿子还没有发迹。当时这位女财主压根儿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当时两人只是一面之交。贝拉夫人从未被胖太太邀请去她的别墅做过客。而现在这个快活的、好客的胖太太,却拉着贝拉夫人的手久久不放,因为贝拉夫人的儿子已成了总理的密友,她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高攀机会。

贝拉夫人莞尔一笑。她衣饰素雅,但又风姿独具。光滑如水的黑色丝绸连衣裙上,缀着一朵耀眼的洁白的兰花。已霜染的鬓发与薄施脂粉而仍显年轻的脸极不相称。她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迟疑但又友好地瞧着眼下这位喋喋不休的胖太太。胖太太戴着闪闪发光的项链和长长的耳坠,穿着巴黎产的长裙。这一切,都是德国疯狂扩军备战给她带来的收获。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我们事事如意。”贝拉夫人骄矜地说,“约茜已经和年轻的多纳斯贝格伯爵订婚了。亨德里克有点儿过于劳累,他有太多的工作要做。”

“这我能想象得出。”胖太太说话时,流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贝拉夫人说:“请允许我把朋友凯撒·冯·穆克介绍给您。”

诗人俯身去吻胖太太戴着首饰的手。胖太太又滔滔不绝地唠叨开了,“好开心!幸会!我在照片上见过您,在科隆欣赏过您创作的有关塔嫩贝格战役的剧作,我被那部作品所震撼。那出戏演得真棒。当然,眼下柏林演出的盛况更为空前!其实,戏的演出也很棒,真的非常完美。枢密院顾问先生,前些日子您做了一次了不起的旅行,现在人人都在议论您写的那部游记。最近我正要买本拜读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