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3页)

我沉默继续听他说。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云大人与其父政见不同,这件事只有我与皇上知道。云棠与王勤的罪证皇上已经掌握,但唯独怀王府的势力尚未完全摸清。昔日李岄大人用自己的女儿在怀王殿下身边做暗探,但查探数年,都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于是,我向皇上道,久闻怀王殿下不近女色,是否换另一条线查更加妥当。”

“记得当时我说出此话,云大人就笑着向我说了一句,此计甚毒,而后向皇上道,看来柳大人可望成为朝廷栋梁。再过了一段时日,我就做了丞相。”

“再而后……楚寻……”

我拧起眉:“我记得你曾说过,楚寻不是你安排的。”

柳桐倚嘲讽地笑道:“但和我亲手安排的并没有两样。楚寻曾是贡院中的官奴,他不堪打骂折辱,投河自尽,恰好被我遇见,我时常赠他书看,他的琴也是我教的。他聪明知礼,后来他姐姐将他赎出奴籍去做琴师,他向我道,我在朝中为官,被人知道和他结交并非好事,就不再来找我。再之后,我知道他做了王爷的身边人,还曾去找过他,也被云大人遇见过……”

所以才有云毓故意让柳桐倚与楚寻合奏之事。

柳桐倚继续道:“……楚寻替我搜集了一堆怀王的罪证。云大人曾对我说过一句话,算是说穿了我这个人——总是故作清高操控旁人,连让自己做投名状的胆子都没有。”

我变色道:“那次行刺,难道是你和云毓商量好,让你做云毓取信于我的投名状?”

柳桐倚继续向下道:“再而后,怀王被擒。我没有安排卧底,让云大人去安排,云大人安排了他自己做卧底,终于在叛乱时抓获了怀王。轮到审讯时,我才登场……”

“那时怀王殿下什么都认,什么都招,可就在那时,我察觉出了有哪里不对。除了云大人与安王殿下所知的那些证据之外,其他罪证仍然一无所有,这并非一个谋反之人应该留下的东西。而且,怀王殿下那时候认得太多了。”

柳桐倚终于看向了我,他的眼神很空洞:“……正在那时,怀王殿下说要见我,我以为会有些线索,却没想到,居然是殿下在我面前服毒自尽……”

他握着茶杯的右手指甲泛出了青白色,却扯出一丝淡笑:“所以……即便芹菜巷之事,我做过什么……怀王殿下也什么都不需要和我说。倘若那时怀王殿下真的死了,那我就算自我了断也没有颜面去地府。”

柳桐倚抬手按了按额:“我没向怀王殿下说起这件事,也是在逃避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可能殿下平日与我相处,会觉得此人故作姿态,实际是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实则整件事中,我方才是最龌龊的小人。”

我不禁道:“然思你……”

柳桐倚接着道:“可能我们柳家多出这种人,一贯自诩忠良,却比所谓奸恶更加不堪。昔日我先祖,因一已之见,用双生兄弟调换幼帝,真正的本朝太宗皇帝就在关押怀王殿下的那间牢房内自缢。至祖父为相时,又屡屡为难先怀王殿下。再至今日的我。既非忠诚的臣子,也非坦荡磊落的君子,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什么东西,我无法再留在朝廷,这才辞官漂泊,改名经商。”

柳桐倚举了举杯:“商者多诈,唯利是图,大约比较合我本性。”像喝酒一样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